江卿月穿过紫竹林,来到竹林尽头的一间房,房子有块不大的竹编刻着决明二字,决明是师父以中药命名的房间。江卿月住的房间,是沉香,因为师父总要叫她沉下心来才取的这个名字,可在外人眼里,再见不着比江卿月还要纯净无杂的人了。她当然明白师父的用心,自己外表柔弱,使人一见便生怜惜之意,可她深知自己并不似外人眼里看起来那般静然乖巧,这不寄园外的世界是她内心的一直向往。
不寄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黑白石子路把不寄园里的住房都串了起来,剪秋,广白,含雪,当归……这些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门前一一错落着一些别致的自然风光,房与房之间虽隔不远,却又有独立私密空间。江卿月住的沉香门前单独种了一畦艾草,因为她从小体质虚弱,蚊虫最爱叮咬她,有她在的地方,别人被蚊虫叮咬的份全被她占了去。师父从小便教她采艾,晒艾,捣艾,夏季蚊虫发难,就燃上一盘艾绒,驱蚊防虫,效果极好。
决明房门敞着,江卿月轻步入室,令仪已经醒了正想起身。
“你这臭小子,吓坏我了,等师父回来,咱俩都得受训”江卿月收起心疼,快步走向令仪,佯装责怪之意。
“卿月姐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顾令仪低着脑袋不敢去看江卿月的眼睛,嗓子干哑,诺诺道。他平常极少说话,看起来文文静静,殊不知在他母亲那儿却是个叛逆孩子。
江卿月轻笑出声,看顾令仪这性格真看不出像会被休学的孩子,明明乖巧的很,自己受险生病,却还在跟别人道歉。江卿月端起桌上的水杯,摸了摸杯子,水还是热的。坐到床边,递给顾令仪。
“喝点水吧”,声音里尽是姐姐对弟弟的温柔,又伸手摸了摸顾令仪的额头,
“还烧着,喉咙还痛吗?菘蓝去给你煮药了,等会把药喝了”
顾令仪点点头又摇摇头,侧脸瞥见江卿月脸上的红点,紧张问道:“你脸怎么了,虫子咬了吗?”
江卿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事,虫子叮两口算什么呀,小事情”
顾令仪垂着头,不说话,猜到是给自己采药她才被咬成这样的。
“这孩子,还挺会心疼人”江卿月心里想道,完全不像师父嘴里常说的惹人生气啊。
“你来不寄园后从没一个人跑到园外去玩的,今天怎么会掉湖里去了?”江卿月转移话题问起顾令仪。
“我……看见有只小猫跑进园里,它看见我又跑出去了,很慌张,我就想追出去看看怎么了”
“然后呢?”
“我追出去的时候,小猫爬上了湖边的海棠树,(那海棠树极为粗壮,像活了百年的老人,弯着腰,大半个身子在湖面上。)我发现小猫腿受伤了,想去把它抱下来,可是等我爬上树伸手要去抓住它时,它尖叫一声,窜到另一边树枝上,我就扑空掉湖里了。”
“哈哈哈哈哈,顾令仪你明知自己不会水,还敢上树,而且还爬了咱们的老古董,胆子也够大的。”江卿月狂笑道,湖边的海棠路陪着江卿月长大,江卿月有不开心的,开心的都会这棵海棠路吐露。江卿月喊它老古董。
“菘蓝姐姐说你很喜欢园外那些小猫……”顾令仪抬起头看着江卿月说,满脸的纯真,又充满一些失望。
“我是很喜欢呀,但是……”江卿月充满些许期待,又想起师父不想让她在其他事情上费心。
“所以,药苑旁边总有一些食物,是你留给小猫的吗?”
江卿月刮了下顾令仪的鼻子,冲他笑了笑,没有答话。
“药好了,令仪,快把药喝了。卿月姐姐,你回房里抹些药吧。”菘蓝是三年前来的不寄园,对江卿月时常被蚊虫叮咬过敏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行,那你看着令仪把药喝了”
江卿月应道,转身又对着顾令仪说“良药苦口,不许浪费!!”
说完出了决明,过了一段白石子路,进了沉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