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不论普卡提亚地上世界,还是地下世界,不论是高山之巅,还是深海之渊,死亡之门时刻敞开着,转动着,重复放映死者生前的记忆,拥抱那些没有归宿,没有神的接引的灵魂,进入永恒安眠的海洋。
可死亡后虚弱得已然消散的灵魂碎片,连让死神打开接引的大门的资格都没有。这些碎片在日光中分解为游离的灵魂之力,大多游离徘徊在墓地、战场与刑场之间,等待死神最后的仁慈。
最深沉的子夜隔天再次降临,抚慰每一个生灵进入多梦的安眠,流水悄悄带走在田间、山林里、病床上、囚室中破碎的飞禽走兽灵魂,以及虚弱得连死亡都无法支付的灵魂碎片,清扫普卡提亚经过一日死亡轮回后留在人间的灵魂垃圾。
天空中没有三轮高悬的明月,也不再有皎白清冷的月光…漆黑的夜里,这些碎片失去了月光宁静的抚慰,变得无比不稳与狂躁,在碰撞之间组合不同的混乱记忆,形成一个个没有思维,只知道破坏杀戮的恐怖灵魂魔物,走向山水河流,投入另一个世界。
同一时刻,百年一次的灵魂风暴,准时降临死亡之海中的黑色平原上。
狂暴*流的灵魂洋流横扫整个死亡之海海底,裹着浓郁灵魂之力的风流白蓝相间,像一个个搅动不停的青刃漩涡,带起层层黑沙紫水,将扎根土壤的血色花树绞得片甲不留。
这时的死亡之海,才是真正的海,被几乎快要液化的灵魂之力充满的海洋。
能见度迅速降低,汹涌的灵魂浪潮中,卷着不少面目狰狞可憎的灵魂。
这些灵魂长着满口尖利的长牙,血红身躯,四手八脚…或拥有庞大无比的身躯,或如同蠕动的蛆虫般有环节肥胖的肉体,亦或是全身插满镰刀状的手臂…红色的灵魂几乎难有人类特征,抽象得如同儿童拿着画笔在纸上荒诞的幻想涂鸦。
这些全身弥漫血气的灵魂,实际也的确是幻想出来的,由不知道哪里出来的灵魂碎片中不完整的思维拼接而成,没有躯体,便以扭曲过的记忆为蓝本自我塑造躯体,同时赋予一个更加混乱而不完整的灵魂,时而怪叫,时而大笑,时而理智冷静,时而凶狠残暴。
因为是由随机记忆拼成,卷在灵魂风暴中的血红鬼魂,没有两个完全相同。这些都是没有通过死亡之门,通过流水直接驾临死亡之海的真正鬼魂,疯子一样不可推测的鬼魂。
整个死亡之海,都被肉眼可见的浓浓灵魂之力充盈爆满,可没有一个游荡在外的灵魂敢于吸收这些灵魂之力,就像捕鱼的渔夫再过勇敢,也不会在风暴来临之时,去打捞海啸洋流中被冲晕的肥鱼一样,尤其是,这些肥鱼中,还混着大量恐怖的白鲨。
灵魂聚集点,是处在灵魂风暴中唯一安全的地点。
第五十二区中,骷髅们和附近居住的灵魂早早地便躲进灵魂聚集点中,将黑色的大殿挤得满满,惊惧地看着外面的红色怪兽,在灵魂风暴中互相厮打,争斗,破坏。
这些红色怪兽用尖锐的螯钳,或锋利的剪刀手,或长满牙齿的下颚,撕开对手的身体,任由被扯裂的灵魂卷在风暴里,化作最原始的灵魂之力。
“最近几次灵魂风暴里,红鬼越来越多,现在几乎都见不到白鬼了。普卡提亚是发生什么了吗?”
巴里穆德用手死死按住骷髅脑袋上的帽子,站在黑色的大门里,看向外面混乱争斗的战场。
“大人说过的,月亮的消失早就不是秘密。麻烦我们还必须得面对完全失心疯的灵魂,我真担心这些东西会把聚集点打破…”一个长着人鱼样子的灵魂攥紧手里的三叉戟,隔着巴里穆德守在大门另一侧。
“还有五十分钟…真希望这场风暴早点过去。”
巴里穆德悻悻的看着灵魂风暴中打得混乱无比的场面,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笛声剥夺了神智,不要命地冲进了战场。
......
在骨山的山脊之上,梁小夏手中握着黑色的骨笛,坐在一条飞翔的巨大骨龙身上,眼看着组成骨山的骨头一个个逐渐向上飘起,庞大骨山在脚下解体,拼接,注入浓郁灵魂之力后,形成海量奇形怪状的白骨生物,不禁头皮发麻。
长着鸟翅的狗骨架,拼接人头骨的龙,上半身是猩猩的骨架,尾巴上接了一条蛇…这些骨头完全就近组合,在吸收掉太过浓郁的灵魂之力后,成为一堆行尸般没有意识的怪物。
还有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色鬼怪般的灵魂,三三两两掉进白骨堆,瞬间和地下同样笨拙的骨头怪物打成一片。
笛声还在吹奏,没有灵魂的骨龙机械地扇动翅膀,每一次震动飞行,都会向前滑动百米。破碎的骨头声不停响起,沃尔奥尔伸着头,从高空向下望,早就看不见高耸的白色山峰,只有被紫色水流与白蓝色洋流淹没的战场,红色灵魂踩着白骨,泡在水里攻击另一个没有头脑的白骨怪兽,等待怪兽头颅之中青色的光破灭后,又攻向下一个。这样的战斗,一直铺满沃尔奥尔的整个视野,无穷无尽。
“每一次躲在灵魂聚集点观看灵魂风暴,我都觉得像世界大战一样。不过这一次,我才知道真正的世界大战该是什么样。”
沃尔奥尔啧啧嘴,眼中的震惊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梁小夏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大场面。地下争斗的生物奇形怪状,数量却早已超越一个城市或一个国家能够承受的军队之和,一眼看过去红红白白,密密麻麻的都是骨头。
幸好,那些长了鸟翅的骨头们还笨得不会飞,否则她就算能够逃过地下大量白骨的埋压,也不能脱离空中战场。
不过她只震惊了一会儿,便开始焦急催促手中的黑色骨笛:“笛子先生,你能不能让这条龙飞得再快点。快点,灵魂风暴已经开始了,我们不能让镜月被希尔德布兰抓住。”
来时翻山用三个月,回去时即使坐上能够飞翔的龙骨架,避开复杂的穿越,梁小夏也不能因为这条笨拙的,没有皮肉的龙快多少,只是省力而已。
“快不了,我能奏出的节拍最快的乐曲就是这么快了,除非你有节奏更快的曲子教给我。”
骨龙扇动翅膀的频率,与黑色骨笛曲子的节奏保持十分之一的一致,所以耳边的曲子即使节奏明快得人恨不得跳踢踏舞,身子下面的龙还是飞得慢悠悠的。
节奏更快的曲子?
梁小夏捏着指头,努力回想她听过的所有乐曲里快得要命的曲子。她前世是个听流行榜的伪乐迷,这辈子是个入门级,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还真的想到一首曲子,符合笛子先生的要求。
“有倒是有,这个曲子你想演奏多快就能有多快,可问题是,那不是笛子的曲子。”而是钢琴曲。
“夏尔,你太小看我了!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笛子吗?”
“好吧。”
梁小夏咽了咽,捏紧手里的笛子,开始在脑袋里拼命回想里姆斯基的《野蜂飞舞》,想得整个脑袋里都好像有大黄蜂在飞,越飞越快,嗡嗡不停。
黑色骨笛也惊了,这完全是一首想多快就多快的曲子啊。对乐曲无比热爱的笛子先生在瞬间被黄蜂乱飞的声音砸蒙后,又燃起了熊熊斗志,一定要比这个狡诈的精灵想的还要奏得快。
笛子先生在乐曲上的骄傲,绝对不容挑战。
短促笛声响起的时候,骨龙扇动翅膀的速度果然快了很多,用不到半小时,梁小夏就回到了她变形钻进的洞口,无数水流汇下,冲击白骨山的地方。
骨龙一个上升盘旋,挤进另一个宽大的洞口,在黑色骨笛的操纵下,一直朝上飞去。
空中飞翔的希尔德布兰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布莱顿裂隙了,也感受到了裂隙源头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巫妖正准备降落,突兀听见急促得让人喘息不过来的盘旋笛声,飞翔速度一顿,堪堪在裂隙旁边停了下来。
“希尔德布兰,你不用说,我也听见了。”
“是的,加卢斯大人,我只是为穆索尔大人的动静而感到些许诧异。这是一首不算多优美,却完全没听过的曲子。而且,给我的感觉,很真实。”
就好像真的有大群黄蜂不停扇动小小的翅膀,在头顶盘旋飞舞,形成黑压压的蜂云,充满跃动狂躁的攻击性。
希尔德布兰干脆不飞了,直直悬停住,细细品味欣赏这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而加卢斯也并未催促,默认了巫妖的行动,或者也跟着加入进对陌生音乐的品味中。
在充满黑暗静谧,恒久不变的死亡世界中,饱含张力,充满创造想象的曲子太少了,面对永恒不变的黑色土地,谁都不会有灵感创作。
而不论是加卢斯,还是穆索尔,都不过是笛子,一柄死神手下的玩物。它们拥有体会乐感的灵魂,独立思考的能力,却永远缺乏活着的生物才有的,能够创作创新的精神。
笛子,即使高贵为领主大人,也只能重复主人的演奏,它没有孕育乐曲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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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较渣地将两更合并了。作者自裁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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