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终于遭到恶报了。现在连他徒弟都不认他了,活该!”
“也难为那小姑娘了,就是跟老断绝了关系,还处处替他着想。我看啊,玉泉长老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收了个好学徒。他们一家子,连带他的杂种孙子,都给精灵抹黑,也只有小姑娘一个,认得清正邪,没给咱们精灵族丢人。”
玉泉长老重新缩回地板上,蜷着身子睡在冷冷的石板上,听着两个看守的谈话,心里想着:‘谁说不是呢,小夏尔,的确是他当之无愧的好徒弟。’
梁小夏一出树洞,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在精灵族群中,她即使突破箭意,使一手好弓箭,又有许多杀手锏,也不敢妄称第一。可论到精神力的庞大程度及敏锐程度,梁小夏绝对有自信排入全族前三。整个西晶森林,比她精神还高的,大约只有女王陛下一人,或许法唱职业的长老也能胜过她,却绝不会高出太多。
所以,即使跟在她身后的两人全力隐匿住的行踪,甚至隔绝周身的气味与呼吸,远远吊在她身后几百米的地方,梁小夏都感觉得一清二楚。
用精神力覆盖全身,在身上加了好几个隐匿类法术,梁小夏偷偷越过灌木,躲在花丛后面。
“咦?她不见了?”
两个跟踪的精灵年纪都很大,耳朵上扎满了标示等级的耳环,脸上褶皱颇多,走到开得正盛的花丛间,左右看望,找寻梁小夏的踪迹。
“大约是先了吧。我看啊,曼西尔长老想得也太多了,监视法阵在那里摆着,她说,听到,咱们都听得清楚,还会有问题?连累得咱俩白跑一趟。”
“战争开始后,曼西尔长老的权利越来越大,将咱们这些同级的长老都不放在眼里了,随意驱使。不就是提前预测到了战争可能么,他也太自以为是了,甚至还隐隐压着女王陛下…”
“噤声!这些话别再随意乱说。”
两个精灵走远后,梁小夏的身影从花丛后显现。
她盯着远处冒烟的火山,想着偷听到的话,只觉得西晶森林已然千疮百孔,内部事务几乎乱成一团,在这灿烂的夏日,如飞舞的蜉蝣,慌乱而匆忙地振翅,迎接死亡。
寻找到千鹤躲藏的山洞时,梁小夏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影,当头迎来一股利风,急忙侧身去躲。持剑的人却不依不饶,双手剑挥舞,寒光闪烁,一剑剑向着梁小夏全身刺去,并没向要害刺杀,只做个样子,想将她击退出去。
“不管你是谁,都不准再踏进来一步!”
“千鹤,是我!停下来!”
梁小夏的声音好似魔咒,对方听到她的话,立刻将双手剑放下,惊喜地叫出来夏末,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不跳字。
千鹤声音中的喜悦毫无虚假,他却背对着梁小夏,完全站在黑暗的山洞中,迟迟不肯出来。
停顿了一会儿,千鹤又对梁小夏艰涩地说到:
“夏末,你赶快走吧。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不好。我是肮脏的混血儿,人类和精灵耻辱结合的后代,玷污纯洁的血液。已经被逐出森林了。你若被来找我。将来会受影响的。”
千鹤的声音越发艰涩,又沙又哑,吐出每一个字,都用了极大力气:
“你若有心,当我是。常常在心里想想我就好,不要再来看我了。”
“好。”
梁小夏冷着脸一回答。
一句话,一个词。如同钢刀般,插入千鹤心窝,在里面狠狠绞缠。疼得他呼吸不。
明明是他期望的回答。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会这么心痛?疼得像把骨头抽出,全身颤抖得发冷。
“好个屁!你把我当呢?!”
梁小夏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点也不淑女地大步跨入山洞,一脸怒气,抓住千鹤的胳膊,使劲摇晃。
千鹤的变化真的很大,梁小夏也终于。他为会被认作混血儿了。
两年,千鹤长高了好几十厘米,比梁小夏高出将近一个头。体型不再像精灵男性纤细中带着孱弱,而是又高又壮。皮肤也变成了人类特有的浅黄色,脖子上不太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偏偏一双只有精灵才有的长耳朵,为显示主人的不安使劲颤抖。脸型也不再像梁小夏离开时见到的稚气,线条拉长,眉宇间有几分成熟的颜色。
他的身形,实在变化太大了。又恰好处在人类才有的变声期,一个喉结,就够说明所有的问题。只有一对红红的宝石般清亮的眼睛,能证明站在她身前的少年,还是她熟悉的玩伴。
看千鹤的样子猜想,他的长相,大约是遗传自人类父亲。精灵中,不论男女,是不会长成如此刚毅的脸的,精灵都是尖下巴。
“啧啧,几年不见,小伙子长大了么。不,不,再过两年就能熟了宰来吃了。来,快让揉揉。”
梁小夏伸手去够千鹤的头发,觉得有点不够高,又轻轻踮起脚尖,手指插在千鹤柔软的金发中间,使劲拨弄得他头发一团乱,不一会就全像鸟窝样翘起来了。
“丑八怪,快把你的鸡爪拿开!不准在我头上揉!”
千鹤的红眼睛似有泪光,脸颊两片红晕。大男孩嘴上刻毒,身子却微微弯曲,低下脑袋,老老实实任梁小夏欺负。
停下蹂躏少年的动作,梁小夏坐在山洞中的大石头上,双手后撑,斜着身子打量千鹤的侧影。
“千鹤,难道玉泉长老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你留在这里明显是危险,为你爷爷没把你送走,反而要把你留在森林里?”
“去年,我的父母本该按约定来接我出森林的,可他们没有来。我等了一年,花开又花落,月落又月升,他们没有来,没有来…”
千鹤委屈地低下头,心里钝痛难忍。
他从小就像坐牢一样生活,不敢接近其他精灵,不敢去学武技,以身体不好为掩饰,只活在小小的房院中,生怕被人他的秘密。也只有在认识梁小夏后,才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有跟在梁小夏身边,他才敢翼翼地迈出步子,贪婪地在外面的世界中游玩。
他从小到大,一直想着当他的父母出现时,会有多高兴,多欢喜。他想了父母好几个版本的样子,考虑过见到他们时该如何表现,该说。甚至曾经矛盾地考虑过,若他最后终于离开森林,留夏末和爷爷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她们,该办。
他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想这么多,最终却没想过,若他的父母不来,该做。
一片等待的喜悦,酿成的却是苦涩冰冷的酒,疼得他发不出声。玉泉长老做禁忌实验最终败露,被囚禁等死,又在他的伤口上大撒一把盐,漫天乌云暴雨,降下滚滚闷雷,直接将千鹤的世界颠倒。
“好了,先吃吧。你的父母不来,咱们就去找。一会儿商量商量,把你爷爷救出来。”
梁小夏掏出一块面包,递给千鹤,却被她打在手上,将面包丢出去。
“我没有爷爷,我爷爷已经死了!砍掉那么多精灵树,那恶魔不是我爷爷!他死了活该!”
千鹤的脸几乎憋成紫色,对着梁小夏大吼一声。猝不及防的梁小夏被他推在地上,反应的千鹤又有些愧疚,伸手去拉梁小夏。
“我不要你拉。”
梁小夏坐在地上,冷冰冰地看着千鹤,千般滋味流过心头,闭上眼不去看千鹤。
玉泉长老连的命都不要,连实验都不强求梁小夏做,躺在地窖中受着藤棘扎刺的苦痛,第一个求梁小夏的就是保住他的孙子。
长老将千鹤的平安幸福,看得比死后灵魂的回归还重要,心心念念替他着想,不惜用着与梁小夏与他之间所有的情分,就为了换她一个承诺。替的孙子安排死后的未来。还担心的小孙子躲在山洞里,吃不好住不好,特意叮嘱梁小夏要给他带。
也许,在他心里,对小孙子的担忧,早就超过对迎接月灼之刑的恐惧与悲哀。
结果呢,他最疼爱的孙子大喊大叫着要和长老不认情分,断绝关系。过往一切情分,血缘中的亲密关系,都被抹杀得不留痕迹。
是何其的讽刺,又是何其的残忍?
梁小夏想要苦笑,笑不出来,想哭,又压抑得难过。
她真心替玉泉长老觉得不值,转念,又多少能理解千鹤的想法。憋闷的感觉如大石头卡在胸口,不上不下,说不出一句话。
“夏末,你别生气,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不是故意推你的,真的!”
千鹤见梁小夏在地上坐着半天都不起来,脸上的勉强挤出笑容苦涩,看得他心里难受无比,急急忙忙解释,生怕梁小夏误会。
“我不生气,只是难过。”
梁小夏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太大表情,可越是如此平静的语气,越让千鹤害怕。
“夏末,你别这样,原谅我好不好?”
千鹤硬将梁小夏拽起来,看着她木木的表情,慌张得厉害。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带了。你先在这里躲两天,我再想想办法。”
梁小夏不是不想接千鹤进遗弃之地,最终却放弃这个打算。千鹤住的山洞虽然离精灵部落很远,地方也隐秘,却绝对瞒不过森林中的老精灵们。族人没有对他下杀手,任由他住在这里,大约也不想太过残忍。
既然如此,千鹤住在这里,就是安全的。反倒他若在后突然失踪,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梁小夏下意识摇了摇脑袋,掏出来一大堆。有吃的喝的,几件简单家具与床褥,一枚通讯用音宝,最后还留给千鹤一对品质极高的淬火红色铭文双手剑,供他防身。
临走时,梁小夏捏着手心,终于忍不住说到:
“千鹤,我去见过你爷爷了。他没说别的,只后悔一件事。”
“哼,他对着精灵树下手的时候,就该有今天!”
千鹤愤怒地低喊一声。
“他只后悔,没有保护好你。”
梁小夏已经走远了,淡淡的声音仿佛还绕在千鹤耳边,久久不散。
千鹤定定站在洞口,手里握着大袋粮食,满腔愤怒的血液,又倒流,脸色惨白,张口难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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