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的脸旁边观察他的嘴,每当看到他口腔里的水下去之后,再添上一些。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外面狂暴的风渐渐熄了,梁小夏冷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黑,手指僵硬得难以伸展,话也说不出来,维持同样一个姿势趴太久,身上的骨节都“咔嚓咔嚓”爆响。
她最后模模糊糊支撑着剩下那点理智,缩进被窝里休息。
……
镜月醒了。
他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缺乏逻辑和条理的梦。
零碎片段的记忆在他脑中闪回,像翻涌的,不断冒泡的泉水,带着灼热的温度,流入他的脑海。
这些片段在上没有任何顺序性,有些是他小时候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有的是他在古旧典籍上看到的记载,有的是他眼见的某个画面,有的是他某一时刻的某个想法。杂乱无章,像一大堆被撕碎的纸片混在一起。
细长洁白的手指轻轻盖住黑暗中晶亮的暗蓝眼睛,手心遮住半张脸。他注意到了,开始有了像人类一样的温度。
温度很低,比一块玉石高不了多少,却让他总是僵硬冰冷的身体舒服了很多。
死人做太久,他已经不记得活着的时候,是样的感觉了。
记忆的闸门仍旧吝啬地合上,岿然不动。泄露出的一小部分洪水,统统是关于遗弃之地的信息。
关于他所需要寻找的遗忘之地,脑海中依旧没有太多相关线索。
这些就够了。他很知足。
一点点关于遗弃之地的信息,也足够让他理智冷静的脑袋分析出很多信息。
仔细咀嚼着脑中关于遗弃之地的所有消息,镜月长叹一声。
“众神已死……”
盖着半张脸,他是笑着说出来这句话的,嘴角却微微下掉,言语中夹杂着说不出的难过和落寞。
单手撑住床面,他想要坐起来,无意间碰到身边一个瑟缩的小球。
梁小夏。
她整个人都抱成圆团,膝盖缩到胸口,双臂环抱,一条薄毯子紧紧裹在身上,看不见脑袋。就像一只可怜的,在冬季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依靠仅有的体温取暖,在雪地里将就着入眠。
镜月又看了一眼身上摊着的好几层毯子,嘴角翘了翘。
揭开她身上盖着的薄毯子,镜月单手一捞,将梁小夏揽入怀里,下巴搁在她长着淡金色软发的头顶,另一只手轻轻来回抚着她的后背,他再一次闭上眼睛。
记忆中的母亲,就是这样哄着他睡觉的。
镜月已经忘却了母亲的面容,但这不妨碍他记住这种感觉。
需要温暖,需要安慰的感觉。
若他终将离开,那在他离开前,能为她多做一些,便是一些吧。
梁小夏冷冻瑟缩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腿还是蜷缩着,却没有最开始想把压缩成一个点那样紧绷了。
双手抓着胸前的那一块毯子,梁小夏拱着脑袋又蹭了蹭。温度适中,有淡淡的,很清爽的香味,她闻得出来,这是常用的那瓶森林夏风味道的沐浴精。
一个难得的好梦。
没有杀戮之眼的教学课程,头脑一片白色的清明安静。
她甚至还盘算着,再冥想两个小时,就到了起床了。不父亲玛塔基尼今天早上会教她课程,希望论文不要太难,不母亲多兰今天会不会做她喜欢吃的水果蛋糕,希望是她喜欢的树莓夹心。
她听到了风穿林叶的声音,被窝里软和温暖,她真想再多赖一会儿。
不到片刻,梁小夏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石板门“哐啷哐啷”很有规律地震动,远处的风声像怨妇的哀嚎哭泣,呜呜咽咽,隐隐传入她耳朵中。
梁小夏眼皮底下的眼珠来回滚动了一圈,一下子被从甜美的梦境中拉回现实,想起现在是在地方,以及的处境。双耳低垂,懊丧地“嗷~”了一声。
然后,她看到了面前,双手紧抓着的那块暗色的布。
正确地讲,是某人的衣襟。
哦,不!!
难道她睡觉这么不老实吗?在她睡着的过程中,她终于露出来从没过的色狼一面,将上古精灵大人样又样了吗?她平时虽然很眼馋镜月的那副好样貌,可从来都是很克制的啊?谁来告诉她,她现在会这么暧昧地睡在人家怀里?!
一片红晕迅速从梁小夏的头顶蔓延至她脖子,粉红色的脸颊和耳根让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像鸵鸟一样缩进被窝里,只露一撮淡金色的头发在毯子外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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