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是吗?”娘亲蓦地一笑,笑容深藏几丝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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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难得才能旧地重游?
从前它死了,所以没想过这些。
如今复生了,故人又待它陌生。
一切还是那番老样子,然而、然而。
它趴在竹榻上流泪。
这可是它长大的地方。
白玉阶缺掉的小豁口,是它赔掉半颗牙换来的。
右边柱子上还留着模糊的刻线,是它缓慢长高的足迹。
内屋的竹榻已经很老、色很沉了,样式早不时兴。
就因为它曾经撒娇说换了新的睡不着,几千年来便一直候在这里。
谁都不敢提“换”,娘亲珍惜,上头还有它流过的鼻涕。
小时候,分明和娘亲最亲。
长大,却反倒丧失了那份细腻。
每日晨昏定省,来了就走了,其余时候,几乎都念不着她。
以前只要一转身就能唤答应的人,从何时起,早就不在身后了。
不知是忘记伤猫些,还是长大伤猫些。
反正它是伤着了。
于是默默地哭,银色的泪水把脸上的毛打湿一片。
即便猫的舌头不喜流泪的味道,它仍旧难以把持。
娘亲拿着药膏过来,膏里有仙力,伤口很快就愈合好了。
见它仍在流泪,她亦心疼,“这么疼吗?”
它扭过头去,开始装睡。
朦胧中,听到娘亲与侍婢打趣,“我记得谦一以前不喜欢猫的。”
“是啊,小神君不喜欢的东西不少,也包括这只猫。”
“自打一元复生,他改了不少。”
“听说小女神君今日去过小神君殿里。”
“哦?”娘亲意味深长。
顿了一会儿。
“谦一以前总是冷冷淡淡,我还以为他俩没戏呢。如今或是正缘到了,只盼他俩早点开窍才好。”
“如果小神君没开窍,还有这猫什么事呢?小神君可真聪明。”
它瑟瑟发抖。
暗中支开一只眼,娘亲竟然袖着偷笑。
它纳闷不已,同时钦佩,这些老神仙们个个都是胡牵乱配的高手啊!
它和谦一?
呸!
想不通她们是咋想的。
它和谦一?
切!
太平日子过着不好吗?
娘亲又道:“谦一是个好孩子,我一向中意,老神君更是巴不得他俩能早点修成正果。”
“小神君放在同龄的神仙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那孩子出身尊贵,性情刚直,又极有担当,放眼整片仙界,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如暗中助澜?”
娘亲叹口气,“一元的性子在那里,还是不要太刻意了。想她当初为了保全自己的仙师,说不要命就将一世造化全舍了。我和老神君至今都不免寒心。”
侍婢不敢接话了。
娘亲也不再多说。
它不再假打呼噜了。
四下阒静。
浮想过去,历历在目。
一同撞击脑海的,除了恼人的记忆,还有封印里堕了魔的师上。
偏偏是此月色。
痛恨自己,如今已是江湖倦客,手边怎能没有酴醾,该得如何熬过漫漫此夜?
天灰色。
声声寂。
风揭青纱缦。
仙无梦。
悠悠近。
冷月照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