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江山在心何须烦,若我兄弟联手,这天下又有何忧之有?”
水溶言罢看定宝玉眼神,不容他躲避道:“人人说石兄浑浑噩噩、流连花丛,却不知人间之龙,哪个不是能高能下,忽隐忽现,天下巨眼识人又有几个?古有曹孟德青梅煮酒,今我兄弟何不效那古人故事,论一论这天下英雄?”
宝玉见他执意相问便摇头苦笑道:“水兄醉了。贾某碌碌之人,一心只想附王爷骥尾,虽然有时也会张狂无赖,奈何没有那个本事,倒叫王爷贻笑大方。”水溶大笑:“你也知道你是贾某啊,既为贾某,即是藏真,荣宁二公当年威名赫赫,这天下倒有一半是他们打下来的。
石兄此状,是二公藏拙本色传家,还是另有难言之隐暂且不提,就算醉后无心,你我兄弟张狂一把,论论总归可以吧。”宝玉亦笑,扶了石栏道:“既是水兄有心,兄弟说不得也要壮壮鼠胆,且先把这依靠抓牢再说不迟。”
水溶气急而笑,对他也是无可奈何道:“虽说石兄刻意作伪,但也不能做得太过了。素闻怡红公子杯弓蛇影,走不得夜路,受不得人惊,就是深夜一声猫叫,也能让你一夜无眠,做状到了你这个地步,真是叫人不服都不行。”
宝玉不予置辩,心道我即使做到这种地步,你们仍要探知周详,都是这“衔玉而诞”名声在外惹的祸啊。
宝玉当下起头道:“如今天下动荡,正是英雄辈出之时;只可怜这天命无常,到头来真主只有一名,繁华落尽,大多数不免陨落,尚不及我安乐悠游,水兄以为然否?”
水溶道:“那石兄倒是说说,在你心中,这真主却是哪个?只是不得虚与委蛇,你我兄弟话已至此,如此便没意思了。”
宝玉正容道:“当着真主,敢不明言。依我看来,这天下之主,当今尚且为其前驱,西宁猖狂亦为鹰犬;内忧外患虽多,却只为此人练手之用,水兄且看,这天下又有谁可当得?”
水溶色变,厉言斥道:“石兄此言,将兄弟置于何地?当今春秋正盛,西宁重兵在握,皇子皇孙,四王八公,哪个不是一时之选,京营风起云涌,宗室龙盘虎踞。弟乃闲散庸王,既不见喜于御前,亦不见容于忠顺,何德何能做这天下之主?即是醉言,也不容你如此胡言,陷我于万劫不复!”
水溶声色俱厉,一改初衷,雷霆之间,喜怒无常,哪里还是笑语盈盈的佳公子,分明是逆鳞触动的帝王怒。宝玉见不得他高深莫测的样子,怡然应对道:“水兄做得好排场,难道也要我惊雷拾箸否?在我眼里,水兄永远是水兄,风云际会自会腾云之志,闲暇无事只是吃酒唱和的朋友。
水兄需要我时,我自会鼎力相助,石兄若要治我之罪,我亦甘之若饴,只不可坏了你我兄弟情谊。”
水溶长叹一声,掩袖而饮,掷杯于地,一手指宝玉一手指自己道:“天下英雄,唯我兄弟二人耳!我今掷杯为志,今生弟若助我,我定当保兄弟一门富贵;若弟立意与我为敌,也请兄弟去了这般伪装,你我兄弟生为男子,自当鼎立天地之间,执掌权柄杀伐决断,断不可做小女儿状。
纵然成事,又有何趣?”宝玉见他一副慷慨激昂,心下不觉好笑,自己若还是昔日的样子,只怕现在就要俯首称臣,不计任何屈辱的继续装了下去。
宝玉既没了那番心志,心中倒觉坦然,当下一脸的感动状,走上前握住水溶的手臂道:“兄弟一生只求一个情字,唯一所想就是与心爱之人共度一生,些许富贵倒并未放在心上。
只可怜我那心爱的林妹妹,天生弱病体质孱弱,断离不了这富贵之地,受不了那离别之苦,宝玉今生只想保她周全,外间之事想来帮不了王爷太多,这内里刺间纵横之事,王爷但有吩咐自会尽力。”
水溶原也不过想利用他抓住八公一脉,这番见他倒也乖巧,不仅自动送上了人质,就是八公最核心的情报也愿坦露,满意之余却仍是疑心重重。
虽说皇父与自己一直怀疑这个宝玉刻意作伪,很多事情似乎都有他的影子在背后,但却始终抓不到任何把柄。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前线军需紧张,急于找到那笔盐政巨款的去向,也不愿打草惊蛇,主动暴露对他的怀疑。
这边宝玉也在考虑自己的得失,虽然暴露了自己参与贾家核心事务之事,却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今年他就要加冠了,还要参加武举考试,参与家族事务自是早晚的事。
至于黛玉跟他的痴心相恋,本就是众所周知的。两人各怀心腹事,这酒喝下去就有些味道不对了。两人用了些吃食就各自佯醉散了。此时天色将晚,宝玉半醉微醺,自是带人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