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霍普金斯彬彬有礼地和道格拉斯夫妇道了别。
他开车回了小镇,然后把那辆惹人注目的车子停在停车场里,徒步穿过街道,沿着一条陡峭的小巷笔直往下,走出小巷是一个方形的小公园,镇子上的人在哪儿散步和跳舞,霍普金斯穿过他们时,婴儿、老人和狗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他的目的地,一间掩映在橡树与玫瑰后面的小旅馆静静地矗立在黑暗里,大多数房间的窗口和阳台上都是黑幽幽的,只有少数亮着灯,最顶上的那间就是,霍普金斯医生抬头看看,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旅馆的前台很小,很高,前台下方有灯光,照亮了米白色的地面,大理石打磨的非常光滑,就像是一面镜子,紫罗兰与卡拉拉白、黑金花、粉红玫瑰(以上均为大理石名)组合成一幅画面——霍普金斯医生歪过脑袋看了看,他认出这个画面了——毕加索的《格尔尼卡》,“罕见且幽默的品味。”他小声地嘀咕道,他突然有点想要见见设计和允许人们把一幅描绘大屠杀的抽象画组合在旅馆接待厅地面上的人——真有意思,人类恐惧死亡已经到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地步,但在平常的生活里,他们却酷爱拿死亡开玩笑,年轻人固然喜欢将骷髅头描绘在衣服和皮肤上,他们的父母也从不忌讳在一次快乐的聚会中把蛋糕做成棺材的形状(还把自己的照片贴在上面)。
“先生,”一个年轻人说道,他站在那张高而小的前台后面,眼神迷茫,也许是晚餐吃得太多了,他看起来就快要睡着了:“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这里除了霍普金斯,只有他一个人。他看起来无聊极了。
霍普金斯看着他,“是的,”他说:“我和一个朋友约好了,他的名字叫亚伯。”
小伙子低下头去翻看记事本,“好的,先生,”他说:“他们要了顶楼的房间,您看,哪儿就是电梯,”他指着一个很大的半透明的云母石立地花瓶。那只花瓶有一个成年女性肩膀那么高,那么宽,上面插满了深红色与金色的丝绸制成的大牡丹。被染成黑色的,不知名植物的枝条掺杂其间,上面还撒着银粉,:“在它后面就是,”他闷闷地说道。踮起脚尖望望霍普金斯,发现他没有带行李,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一直到顶楼,向右拐,走到底,最后一间就是。”
霍普金斯再次看看他。拉开风衣,从内侧的裤袋里摸出皮夹,抽出一张五元钞票。朝小伙子晃了晃:“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小伙子的精神总算是振奋点儿了,他立刻从前台后面转出来,“什么事?”他殷勤地说道:“你需要一瓶酒吗?我可以为您做个推荐。”
“不了,”霍普金斯一本正经地说:“我只要你为我捎个信儿。”说着,他一拳打在了服务员的肋下。“食尸鬼”的拳头比铁锤更坚硬沉重,卡擦一声。肋骨断了,小伙子发出惨叫声。
外面的人跑进来的时候,发现一个衣冠楚楚的外来人正半跪在地上,抱着服务员的头:“他摔了一跤,”那个人说:“我为他检查了一下,好像摔断了一根肋骨。”
“您是医生吗?”一个人问道。
“当然是啦,”霍普金斯医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要移动他,叫救护车吧,免得折断的肋骨戳进了内脏里。”
有人询问服务员是怎么摔倒的,他鼓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自己也弄不清楚,最后只得承认是自己不小心在大理石上滑了一跤。
“我早告诉过老威廉不应该把地面打磨的太光滑。”另一个人这样说道。第三个人则认为旅馆等公共场合的地面还是铺设木板比较好,但又有些人表示反对,因为地板上蜡后会比冰面更滑。
霍普金斯颇为耐心地陪着他们,五分钟后,救护车到了,受伤者与人们感谢了霍普金斯,一致认为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食尸鬼”谦恭地点了点头,绕过花瓶,走进电梯。
电梯是老式的,仅能容纳四个人,速度缓慢。
他按照服务员的指示,上了顶楼,右拐,沿着走廊走到底,一扇紧闭的木门正在等待着他,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凯瑟琳为他打开了门,霍普金斯在门口等待了几秒,等她让开,他得以一窥房内全貌时才走进去——房间里人不多,而且都是老熟人,凯瑟琳、亚伯、还有巴别塔曾经的“头儿”。
没有马丁,凯瑟琳和亚伯都站着,“头儿”坐在沙发上,脸色很差——他的肋下正在一阵阵的抽痛,但不只是因为这个,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被“食尸鬼”摸到了多少,但最起码的,安东尼.霍普金斯已经知道,在他分出一小部分思想附着在别人身上获取情报时,那个人所受的伤害也会反映在他的身上——在那座养着鳗鱼的喀迈拉岛上,他撤退的够及时,才没让那只打在中国人老许面颊上的拳头影响到自己——这次他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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