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三十岁结婚,这段婚姻只持续了两年,在此期间,作为一个狂热的非暴力型绿色和平组织成员,他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和精力投入了一只巨头鲸的援救工作,“显而易见,他更愿意和一头鱼睡觉。”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表姐(别西卜怀疑这是一次妥协)如此说,并提出了离婚。约翰.卡逊对婚姻与家庭的不重视引起了家族长辈的不满,家族不再对他的事业提供方便与资金,不过这并没能让生性固执的约翰.卡逊低头,他离开了原先的大学,在一家海洋生物研究所里找到了工作,还兼职做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为观众们介绍各类海洋生物,后一个工作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近几年他一直在策划和筹备着一个大型自然纪录片的拍摄——一个奢侈华丽的野望,约翰.卡逊想要拍摄海洋,专业的船只、专业的设备、专业的人员,在海面上,在海水里,用最新的电子摄像技术,前所未有地深入探索这个幽深而富饶的神秘世界,捕捉各色各样海洋生物的形态,将它们活生生地,仿若可触地呈现到人类的面前。
这很不容易,除了必须的勇气与知识外,钱更是不可或缺,想要拍摄此类纪录片,必须有十只以上的探险分队,每队都得有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与摄影师,时间漫长——大自然不是演员,它从不会摆好姿势等你拍摄完毕,难得的好镜头总是转瞬即逝,你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好运气上面,你只能做好万全准备,然后,等待……如果放在十五年前,这当然没问题,约翰.卡逊珍惜自己的理想,却不想为了理想而重蹈覆辙,而且他也不能确定借助着家族的实力和金钱拍摄出的影片最后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卡逊家族的人,既是金钱的主人,也是金钱的奴隶。
约翰.卡逊已经做好耗费一生的时间来达成夙愿的准备,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得到一个慷慨的允诺,“唐”切加勒愿意为他承担大约数亿元的拍摄费用,而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与卡逊家族接触的机会。
是否能够达成某个协议与他无关,能不能更进一步也与他无关,他所要做的就是打个电话,而后5亿元就会分期打进他的户头,不超过一年,他就可以痛痛快快,无所顾忌地去追逐自己的青鸟了。切加勒要求的似乎并不是那么多,“那只是一笔小钱。”“唐”这样说。
约翰.卡逊知道那确实只是笔小钱,对于“马索耶”的首领来说,西大陆联邦每年非法毒品交易额每年达5000亿元以上,纯利润高达百分之二十,没人知道“唐”在其中占有着多大的份额。
他不知道自己在柔软的地毯上站了多久,他的汗就像热带雨林的雨水那样往下流到膝盖,他的眼睛模糊不清,说起话来虚弱无力,但他还是很清楚自己最终还是拒绝了“唐”的要求。
有时候约翰.卡逊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胆儿,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轻忽家族给出的警告,“唐”并不是海神岛人所传诵的善人,即便是,那也不是对于他的,但他还是来了,抱着愚蠢的侥幸心,他大错特错。
可他也不能继续错下去。
“你觉得怎样?”撒沙没有回答别西卜的问题,他学着朋友的样子漂浮在水面,就算不能是天天在阳光下暴晒,他皮肤的颜色还是很浅,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会发光,撒沙的手臂向后,撑在温暖的石块上:“那个男人?”
别西卜想了想,“他有点不开心,”皱着眉,眉心里有竖向条纹:“沮丧,还有点儿懊悔,”眼角下垂,下巴的皮肤打着褶皱,眼珠子往下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仿佛在不断地追忆着什么,“厌恶。”上嘴唇往上撇。“愤怒。”鼻孔张大。
“还有恐惧。”撒沙补充道,停顿了一会后他继续说道:“我想他触怒了你的父亲,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嗯哼。”别西卜说,他哗啦啦地靠近撒沙,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怎么说?”
“发现我们的时候,他颤抖了。”撒沙耸了耸肩膀,他的声音在浴室内嗡嗡回荡。“唐”的新宅邸是一座立身于原古建筑奴拉吉(岛上以火山岩石块砌筑而成的圆塔型建筑)的堡垒式住宅,这儿是原先的储水室,浴池是蓄水池,连通着地下水道,改建后人们在这里增设了加热设备与下水道,把它改成了一个浴室,大人们的房间里有着独立的,有窗户的浴室,光线明亮,空气新鲜。他们很少会利用这里,这里就成了撒沙和别西卜的天堂。
撒沙喜欢安静与黑暗,别西卜喜欢水,普通浴缸里的水太少了。
约翰.卡逊是个高大且强壮的成年男人,他不应该对两个未成年的男孩抱有如此之大的敌意与戒备,撒沙注意到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缩小,肩膀耸起,手指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经过他们的时候脚步匆匆,快得差点自己绊倒了自己。
简直就是条落荒而逃的狗。
综合别西卜所看到的,不难推测到他遭遇到了些什么。
这可真有点奇怪,在撒沙的印象中,切加勒并不是一个坦率直白的人。他喜爱合作与商讨,从不逼迫任何人——大部分情况下。
(待续)
注释1——蓝环章鱼,剧毒生物,在感觉到威胁时会闪烁身上的蓝色圆环,只有拳头大小,除非必要无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