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看了看睡死在身边的土匪头子,用力的将匕首扎进了他的心口。
她的清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十岁时,她在山上摘野菜野果,曾遇到了一个穿白衣服,骑高头大马的男子,一箭射下了天上飞着的大雕。
她顿时觉得若是今后嫁人,便要嫁给这样的英豪。她伸手拿出篮子里的桑葚果,咬破了涂在嘴上,又理了理头发。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柳绿色衣服的女子,也骑着马,赶上来道:“好你个晏哥哥,都不会让让我”
那个男子下马递过猎到的大雕道:“但凡你要的东西,哪一回我没给你。”
言语中是说不尽的宠溺和温柔。
女子羞红了脸,转身就扬鞭走了,男子也忙扬鞭赶了上去,并肩消失在远处的山野中。
后来,她时常做到一个梦,她梦到那个男子对她笑。而她,成了那个女子。
可是梦只是梦啊,她知道,她是穷人家的女儿。最好的,大概就是嫁给村里稍微能自给自足的男人了。
可她偶尔还是会梦到那个白衣服的男子,她成了他的妻,儿女绕膝下。
直到,她知道自己被卖给了村里有钱的七十岁老头。再直到,她被土匪劫持,被玷污了清白,而这个土匪头子也是个肥胖粗鄙的中年男人。
她觉得命运不公,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富贵,有人疼,有人爱,有的人,却生活在阴沟里,做奴隶做物品?
一滴泪,落到了唇边。阮娘没想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用被子把土匪的尸体裹起来,坐在镜子前描起眉来。坐了整整一宿。
次日一早,她便熬了一大锅的粥细心发给每一个人。
“你们的老大还在休息,吩咐我给各位准备了食物,以后还要靠各位多多包容。”
她红着脸,羞涩又腼腆,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害羞的新妇。却忘了她是被虏来的。
阮娘把平日里打猎用到的迷药洒在锅里,每一个人都没有逃脱,陪葬的命运。
她活的卑微,死,要死的轰轰烈烈,她要所有人都记住她的离开。而她,将诅咒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永生永世!
而她,还在等一个人,一个打破她生活的人。
一群家丁,一群父老乡亲。在得知新娘被抢以后带着家伙赶上山来。
其实没有人真的想过拼命,这么做只是为了对的起什么。
可是,当他们赶上山来,只看到了尸横遍野。
那个原本气愤填膺的老头,此时把所有人挡在寨口。他怕里面出现什么令他颜面尽失的场景。
“按理说,这是我的家事。各位,还请回吧。”
他隐隐的又期待什么,因为剿匪成功是一件大功,说不定他家还可以谋个一官半职。
这个新娘娶对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结果对他是十分有利的。
原本拄着的拐棍,也变得更加轻便。他推开厢房门,看到了一床沾满血迹的被子,他刚想走过去,就被一条绳子勒住了脖子。
他看到了阮娘的脸,他用拐杖不断的敲着地面,想要发出大的动静,可是最终归于了平静。
阮娘满意的把老头栓在了已悬挂好的屋梁上,转身又换上了那袭火红的新娘服。
她梳了一个简约的少女髻,又拿出一个脂粉奁,轻轻的用手晕开了胭脂。
阮娘满意的看了一眼镜中唇红齿白的女子,用匕首在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
许久,付景恒拿走了长桌上的脂粉奁。默默地为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变幻出一套更华丽唯美的红装。
有些人即使选择当下最好的路,也还是通往悲剧,他不能改变任何人的命运,但他尊重她的选择,并为她献上最后的善意。
一阵风,吹落了满树的叶,那个故事也还是以那样的版本流传下来,凄美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