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杞人忧天,含含糊糊应了。
范思勉走后,家里又只剩下祖孙三人,范宁每天忙着学走路,顾氏拿块麻布缝了条宽宽的带子,绑在她腰间,后头留了条尾巴,范宁在前面学步,顾氏就扯着尾巴防止她摔倒。
五月十九这一日的夜里,青山村一户人家屋里,传来一阵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多时,这声音终于停了,就见李家小院的门开了,李大爷怀里抱着个襁褓,鬼鬼祟祟出了村子,直走到了谷昌乡外的官道上,此时天刚蒙蒙亮,李大爷将襁褓放在路边的大树下,自己躲到了林子深处。
不多时,太阳出来了,五月的天气炎热,婴儿被包得严严实实,大概是感觉到太热了,他呜呜地哭出声来。
李大爷听见哭声,心下不忍,只得咬紧了牙关,却不上前,到了午时,一队人马经过,为首那一人见路边有个婴儿,转身回去向车里的人禀报,车里的人道:“抱过来我看看。”
那人将襁褓抱起,递进车里,只听车里人道:“是个男孩!怪了,这年头竟然有人连男孩都不要?”
等了半响,不见再有人来,那人吩咐车队继续前行。
李大爷躲在林子里,看见马车上印着火图腾,是彝族祭司的标识。
他又等了半响,才回青山村。
这几日,青山村散播着一股流言,说是有人在夜里听到李二姑娘低低的哭泣,也有人说李二姑娘的肚子扁了下去,怕是李家人用手段把孩子弄掉了。
没有人会当着李家人的面说这件事,事情的真相似乎也被完全掩盖住了。到了六月,家家户户忙着在玉米地里除草,议论的人更少了。
范思勉现在还在县里的学堂教书,整个人却比之前精神了许多,秦氏心想,相公如今是童生了,在学堂也算是有了底气,之前范思勉能在学堂教书,全靠卢先生看得起他,他虽然识文断字,却无正经功名,当教书先生的,或多或少都得有个功名在身,一是证明有真才实学,二是为了服众,压得住学生,也让家长们放心。就问丈夫道:“如今你在学堂,仍然教着蒙学吗?”
范思勉就道:“是,我都教了四年蒙学了,卢先生也十分信任我。”
秦氏就道:“那你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范思勉就道:“我仍然想继续教蒙学,初入学堂的孩子,单纯可爱,我觉得教蒙学也没什么不好。”
秦氏就道:“现如今你已经考了童生,若能教高年级,说不定更有进益?”她担心范思勉是顾念卢先生的信任,因此不肯提出去教高年级。
范思勉道:“当年也是卢先生看得起我,才让我教蒙学,人人都觉得蒙学比不得高年级,实际上,蒙学是读书识字的基础,只有打好了基础,以后的求学之路才能更加稳固。”
秦氏听了此话,知道丈夫是心甘情愿的,也放下心来。
范思勉依旧每半月一休,间或买些吃食布料回家,古代没有暑假,只在农忙时以及各种佳节放假。
九月初十是范宁的生辰,这一天,范思勉跟学堂告了假,早早回了家,秦氏煮了碗红糖鸡蛋汤,给范宁做早餐,又炖了一块腊肉,待到午饭时,剁成细细的肉沫,和玉米面饭混在一起,又舀了勺肉汤,把饭泡得软软的,喂给她吃。
范思勉从县城扯了几尺布,说是给范宁做衣裳,范宁看着他,笑呵呵地喊:“爹!”
范思勉愣了愣,应了道:“唉,乖孩子,真是爹爹的乖孩子。”他激动不已,嚷道:“宁姐儿会说话啦!”
秦氏哈哈大笑,顾氏就对范宁说:“宁姐儿,我是谁?”
“祖母!”范宁脆生生地喊道,又转头朝着秦氏喊道:“娘!”
范思勉有些受打击,他还以为女儿第一个叫的是他呢。
秦氏就道:“宁姐儿两天前才会说话,也是当时你不在,不然那时就能听到她叫爹了。”
范宁心里直翻白眼,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叫爹好吗?
范思勉听了这话,心里妥帖多了,又道:“宁姐儿真聪明,这么快就能分清称呼了,我听说卢先生家的孙子,学说话时常常对着他叫娘,又对着卢大郎叫娘。”
婆媳俩听得直乐,范宁也咯咯地笑,范思勉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也笑,你听得懂吗?”
范宁憋出一个字:“懂!”
范思勉有些吃惊,道:“这孩子好聪明,随我!”
婆媳俩:……
范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