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不似相逢好·壹

    夜间的风尚且吃不进人的骨子里，可凌未允落轿之时还是感受到了森森寒气。凌白衣送她到护城河畔，待到宋笙离的属下过来接她时他才离开。

    华灯相接，明媚得有些晃眼。与元宵灯节不同，七夕灯会大多是些女子做一些祈求姻缘的河灯、挂灯，精致小巧，别俱风貌。宋笙离高坐于酒楼之上，一路注视着少女跟在含琴身后，款款朝他走来。她今日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平添许多曼妙，想来是为了替凌鸢庆生。

    “少爷，凌姑娘来了。”仪画提醒他。

    宋笙离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又加深了一点，他装作淡然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刚刚煮好的新茶。

    脚步声止，凌未允福身：“民女见过大将军。”

    “凌姑娘竟独自前来，三公子不作陪吗？”他用眼神示意，含琴立刻扶她入座。

    “三哥哥在家中设宴，还未结束。”

    其实，她今日心里头怪怪的。本是公子生辰，她最期盼的自然是在梦呓绮罗与公子共度七夕……可听到宋笙离的要求时，她也没有半分的不愿意。明明她与这个高深莫测的大将军不过只有几面之缘……

    宋笙离眯着眸子打量她，凌未允比前两天更美了。不知为何，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拘谨。若是寻常女子见到他露出含蓄的神情也就罢了，可她是凌家的女儿啊。凌未允的这种拘谨，更像是畏惧……一种天生的胆怯。他没有继续探究，只当是因为她在外漂泊久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安全感。

    他注意到她髻上的簪子，有些吃惊。凌鸢居然允许自己的妹妹带着“囚鸢”出来？

    男人笑道：“这簪子笨拙，没想到凌姑娘不嫌弃，还戴上了。”

    凌未允抬头，模样懵懂：“很笨拙吗？民女同哥哥都觉得很漂亮呢。”

    “戴在你头上，确实比它原本的样子漂亮了不少。”

    少女羞涩垂眸，不再言语。

    他把面前的杯子推至她手边，言语中满是关切：“未允姑娘，尝尝寻清新烹的茶吧，也好暖暖身子。”

    “好。”

    她接过他喝过的杯盏，一饮而尽。随即又蹙起眉头，这茶真苦。

    “喝不惯？”

    “是民女不懂品茗之道。”

    宋笙离轻笑，“未允姑娘不必自称民女，你的二哥哥是官阶仅次于我的镇国大将军，凌家，也该算是官家。”

    “将军说的是。”

    凌未允对他一直怀有戒备，不过又似乎在暗暗地试探些什么。这种感觉和他猜测的很不一样，他心底一探究竟的心思不觉又深了几分。

    “今晚夜色极好，咱们出去赏灯吧？”

    凌未允点头，算作答应。宋笙离无奈，这丫头还真是不大爱和他说话呢。

    未允穿着宋笙离的外袍站在栏杆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么多平日里知书达礼的名门女子此刻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裳，举着花灯在街上穿梭。她们积极地寻找树木枝干挂上自己制作的灯笼，祈求姻缘与未来的好运，像无数只在黑夜飞行的精灵。

    “想去试试吗？”宋笙离就站在她身后，“去放一只挂灯，求求姻缘。”

    少女愣住。她……有资格求姻缘么。她的一辈子掌握在凌家手里，生或死，有缘或者无缘，都由公子决定。从公子救下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会一生忠诚于这个男人。

    “发什么呆？”

    仪画已经拿着花灯过来，宋笙离亲手交到她手上。

    “下去，放河灯。”含琴默默看着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少爷厚脸皮地抓着人家姑娘的手飞身下楼，趁未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揽着她跃至河边。那一瞬，他未在少爷脸上看见算计。

    花灯落入河中，随流水缓缓远去。未允静静地望着那只闪烁着微光的荷花灯承载着她小心翼翼的希冀消失在视线中。

    “那日陛下问你可曾婚配，你知不知道这是何意？”

    “哥哥不曾与我说过。”

    他退到距离她一尺远的地方，悄悄递给仪画一个眼神。得到示意后，仪画身后不知不觉多了许多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