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世情缘

他去。

    只是从此之后，官人便常常夜不归宿。

    日子过得不舒心，可是日子还是照旧一日一日的往后过。眼看着就要到年关，兰芝忙着和婆婆一起准备过年的各项事宜。

    婆婆又看了看她的肚子道：“你们这成婚也有大半年了，怎么还是这样没有动静？”

    兰芝委屈地道：“近段时间官人常常夜不归宿。”

    婆婆皱眉道：“你看看你，肚子不争气，男人都留不住！”

    兰芝眼睛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哎呀，这大年关的，你可别哭天抹泪的，不吉利！”婆婆忙叫道。

    兰芝赶紧擦去眼泪道：“婆婆，我身子不舒服，回屋歇歇。”兰芝起身回了屋。

    婆婆刀一样的眼光瞥了她一眼道：“我养只鸡还知道下蛋呢！养了你这许多日子，连个孩子也怀不上！”

    兰芝听了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憋在眼里的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哗哗地流了下来。

    兰芝走回自己的屋子，扑在床榻上，小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是掌灯的时候了，有丫头过来点灯，看见少奶奶哭红了双眼呆坐在床榻上，说道：“哎呀，少奶奶，这屋里乌漆嘛黑的，您坐这儿干嘛呢？！”

    兰芝没有了官人的疼爱，也没有了公婆的怜惜，如今了无生趣，心里便萌了死志。可是想到父母白头人送黑头人，她咬了咬牙，心想：“总有一天能怀上，到那时我的日子就好过了！”

    这天官人出门应酬，早早地就回来了。兰芝感到十分惊讶，可是还是欢天喜地的去迎他。

    不料他让开兰芝，说道：“你跟我来，我有事要说。”

    兰芝跟着他去了公婆处，官人开口道：“娘，你不是急着抱孙子吗？如今我在外面的相好有了身子，我想纳她为妾，给她个名分。”

    兰芝一听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撑不住就晕倒在地。

    等她醒来，自己独自躺在床榻上。丫头喊道：“老夫人，老夫人，少奶奶醒了！”

    婆婆过来看了看兰芝道：“我们拟定了日子，很快就接小红过门。你自己也多长长心，早日怀上吧！”

    婆婆说完就离开了兰芝的屋子，兰芝呜咽不已。

    兰芝终于病倒，躺在床上了无生意的兰芝很快病入膏肓。快到迎娶小翠的日子，婆婆看见兰芝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说道：“哎呀，这纳妾的日子，家里有个病人多少有些不详。不若先送回她娘家，等小翠过了门，咱们再接她回来！”

    女子回门都有定数，像这种情况送回娘家，几乎等同于休妻。

    兰芝父母心疼女儿，过来将兰芝接回了家，好生调养。病情倒有了几分起色。

    兰芝送回了娘家，婆婆瞧那起色，以为回去必是一死，竟然忙于妾侍身孕一事，一时倒忘了接回兰芝。兰芝离了婆家，不听那些割人心的话，在母亲的精心养护下，竟然能够离开病榻下床走走了。

    母亲看她恢复得很好，便让夫家接回。

    兰芝的官人很不情愿地接回了兰芝。

    兰芝终于见到了小红。小红为妾，兰芝为正妻。本应由她来拜见兰芝，可是小红推脱腹痛，躺在床上不下来。于是就免了拜见之礼。

    小红早知兰芝怀不上孩子，听说重病，本以为很快就会死去，自己可以扶正。不想，兰芝竟然痊愈，她这个妾侍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小红心里厌恶兰芝，平日里话里话外的就夹枪带棒。兰芝贤惠，见其有孕，不肯和她计较，便一让再让，终于让无可让。

    小红就去和官人咬耳朵，“这不能生孩子的女人留在家里做什么？！不如早点休了，省得看了心烦！”

    官人道：“她虽然没有孩子，人还贤良，且留些日子，若真怀不上孩子，那时再说。”

    他们这咬耳朵的私房话竟然被丫头听去，四下里一传，兰芝的耳朵里就听见了。

    兰芝气苦不已，想当日夫家纳妾之时，自己回家养病。周围的邻人就很是说了一些难听话，这要是真休回了家，父母颜面何存？

    兰芝思来想去，竟然得了一个蠢念头：我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与其被你们休出家门，不若我一根绳子吊死了，抬出你家门！那样，死了也葬在你家祖坟地里。

    兰芝想清楚这些，于是恳请官人允许回娘家探亲。

    官人皱眉道：“家里的活计都做不完，你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什么？！”

    兰芝要是搁在往日，官人一发脾气，她必是改了主意，听凭官人的安排。可是她已经打定主意去死，死前看看父母，如论如何不能不去。

    她鼓起勇气道：“我就去一两日，很快就回来！”

    小红挺着肚子过来，听见他们夫妻的对话，说道：“她想去便让她去，没得整天哭丧着脸讨人晦气！”

    官人笑着拉住小红的手道：“这两日肚子尤其地大了！”

    小红娇俏道：“可不是嘛？！这踢我也越来越有劲儿了，肯定是个小子！”

    官人用眼扫了扫兰芝道：“想去便去，过两日自己回来，我可没有功夫去接你！”

    兰芝答应着去了。

    回到家里，母亲看见兰芝又黄又瘦，恨恨地骂道：“这丧良心的东西，纳了个妾当了宝！兰芝啊，别难过，等调养好身子，怀上孩子，你出头的日子就到了！我已经问过大夫了，像你这种情况，一两年怀上孩子也是正常的。”

    兰芝却岔开话头道：“娘，你和父亲近日身体可好？”

    “好好好，除了担忧你的事，其他都很顺遂。”母亲说道。

    兰芝鼻子一酸，说道：“娘，女儿不孝让您和爹担忧了。”

    “哎呀，我的乖孩子呀，你是顶顶孝顺的孩子，是你那官人不是个东西，惹得我们心焦！你以后只管放宽心，好好将养，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母亲宽慰兰芝。

    兰芝也强颜欢笑宽慰母亲。在家里陪伴了父母两日，第三日回到婆家就寻了短。

    看见孟婆的时候，还疑惑道：“我的官人起初对我也是千恩百爱，如何不过数月，就恩断义绝了呢？”

    孟婆道：“这男人的欢爱本来就如朝露，太阳一出就没了踪迹。当不得真的！你若勘破，现在就可回头是岸。你若坚持求索，只怕还得遭几世的罪。”

    兰芝道：“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真心真意的男子！”说着端过孟婆汤，一口灌下，加入轮回的队伍。

    孟婆道：“劝你回头你不听，只好多吃些苦头，多遭些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