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箱旧头面、衣物。
马家的日子太清苦,接连几天的寡油萝卜、青菜,只差糠没吃过。岑琼实在咽不下去,趁夜搬回了娘家。马强厚着脸皮住进岑琼闺房,只是作为马夫,他永远上不了岑家席面,岑家主仆都不爱使唤他。人太闲了容易滋生事端,马强成日在外晃荡,也不知干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夫妻渐生口角。岑琼在自家也抬不起头来,终日躲在阁楼研究玄学。
反观岑琼身旁十四岁的岑珺,身高将近七尺,标准的鹅蛋脸,眼眸清莹得像含着寒露,眼尾微微翘起,面颊清冷,鼻头俏皮,珊瑚红的唇色上薄下厚,微深的唇角显得孩子气,一头青丝仅一支核桃纹脂玉簪绾住,髻上只饰几根黄翎,绦带上别了串幽香的玉兰花,一身钴蓝绡纱交领直裾映着白晢的肤色,原本健美的身形也显得楚楚动人。
岑玱不知何时醒来,朦胧的眼神,尖细的小下巴上一片干涸的唾渍,小嘴咂巴着咽下口水,扯起袖子撸了把脸,小脑袋摇摇晃晃道:
“这有什么好记的?需要的时候翻书便是。”
岑老爷子一记厉色飘来,岑玱一慌,忙低下头颅。
岑老爷子转头讨好似的对岑珺道:
“珺儿有何看法?”
“很美呀!”岑珺清润的声音透着喜悦。
岑玱不屑。
岑玮不解。
岑林:“什么东西很美?”
岑珺梦呓般:“混沌初化的大地,一粒种子藏在泥土里发出新芽,展开绿叶、新枝,然后开花、结果,种子掉落在地,有的被禽鸟啄食,有的留在地里待来年开春。禽鸟吃下种子产卵蛋,蛋生鸟,鸟在生蛋…草木一枯一荣,生生得以繁衍;天色一夜一新,岁月便也沉甸。”
岑林面色微暗。古训:察见渊鱼者,不祥。
岑玮还是懵懂。
岑瑞一喜:“妹妹想打猎啦?”
岑玱嘲讽:“几条线就能联想这么多,你菜花吃多了吧!”
岑瑞唬下脸刚要喝斥,岑琼青着脸冲岑玱呛道:
“你还是闭上嘴巴睡觉吧!秦岭狼群肆虐、熊虎为患,自古无人敢邻山居住。若不是祖上精通风水之术,翁翁将其发扬光大,小梨村哪有我们的份?”
岑玱嚅嚅。
岑老爷子并不理会岑琼,对岑珺道:“珺儿穿得这般素,可是腻歪了旧头面?过几天翁翁去城里收租,顺道给你打几副时新的样式。”
岑玱兴奋的抬头:“我要两身四哥这样的天青色圆领绸衫。”
岑瑞讥讽:“谁问你啦?长得跟黄鼠狼似的,穿着龙袍都不像太子。”
岑玱接连被呛又羞又恼,侧脸瞪着高出他一个头的胞兄,满满的憋屈爆发:“翁翁偏心!”
“啪”的一声,岑瑞操起桌上的《易》扫向岑玱后脑勺,喝斥:
“你这副狗德行,是个人都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