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世界上有两种事情是最让人沮丧的。一是你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二是你所能想到的最坏的事情,刚好被现实印证了。我不知道现在我属于哪一种情况,但至少段可讲的故事还是让我感到非常沮丧。
既然“奥提米特”能通过空气传染人,那以前所有的隔离措施几乎都被轻松击垮了。看来回到家找到父母,见到朋友的希望又渺茫了许多。
沮丧也是相当短的一段时间,但我现在还活着,能呼吸能走路,而且还找到一个同伴,我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我拍了拍段可的肩,“会计好,咱继续走吧。”
一个人的内心在经过长时间的独处后的确会变强大很多。就算现在冲出来一个人说我的家人朋友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还是会朝着我家的方向继续走下去。这与信念什么的无关,我只是想在这样的世界里找个目标,找点事情做。
我俩就这样盯着路面一直走,我在前她在后,没有再说一句话。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既无聊又尴尬的过程,但段可从未抱怨过,一直安静地在我后边走着。
等到“重庆”字牌的高速收费站出现在眼前时,已是傍晚时分。
只见百十来辆车好似汽车长龙的龙头,凌乱地停放在收费站前的扇形区域,有的甚至冲上了收费岛的水泥台,也有好多侧翻在路旁的排水沟里。映着夕阳的暖色调,眼前这番情景比高速路上的汽车长龙还要令人震撼。这想冲又不敢冲的架势,以前肯定有军警在这里设过关卡。
一阵风吹过来,顿时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段可立马蒙住了口鼻。尽管这种味道一直都弥漫在周围,但这么重的味道,我上一次问道还是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我转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才将那股极其恶心的感觉从心里压了回去。
我和段可爬上一辆车的顶部,朝前一看,眼前就有好几十具尸横竖在车与车之间的空地中,车里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尸体。飞舞的苍蝇们完全不理会我们的到来,在尸体堆里飞飞停停。
我尽量仰着自己的头不去看下面,捂住口鼻踩跨过十几辆车来到收费亭前。门还是开着的,我弯着身子钻了进去。里面跟我们平时过站时从外面看到的差不多,但桌子堆上的票据都快把显示器给淹没了。桌下的抽屉被抽开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光线非常的暗,而且里面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臭,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推门走了出来。
几步远的收费岛上正横着几具身着制服的尸体,我凑过去看了看,它们生前的身份应该是个警察之类的。它们有的面朝下趴在地上,有的侧身躺着,姿势都很自然,就像是喝醉酒睡在了地上。
它们的脸部刚好被这些姿势所遮挡住,不过我也没有兴趣看到它们腐烂的脸。我走出收费亭,跨过不锈钢护栏,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在几米远的地方,一辆车就停在收费亭旁。一具尸体就枕着这辆车的轮胎躺着,头顶的警帽不知为什么翻了过来,露出干瘪的头皮和掉落的头发。
而他的双眼,早已腐烂成两个空洞,依稀能分辨出有蛆一样的生物在眼眶周围蠕动着。嘴部的肌肉都腐烂了,露出紧闭的牙齿。不知什么原因,我竟被这具尸体空洞的双眼所吸引住,对视有好几分钟的时间。
尘归尘,土归土,我想到了这句话。
眼前的他,还是它,几个星期前,还是一名警察,或许手中还握有一定的权力。一种诞生在万里之外的病毒,却让他永远躺在了这里,任由各种生物腐蚀他的身体,归为尘土。这就是轮回吧,我感叹,你消耗过这个世界,就该让世界来消耗你了。人总是在环境被放大到宇宙时才感觉到自我的渺小,其实在地球上,也终究只是一粒尘土。
人不过是如此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