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儿,时不时的会找我们聊上几句。谈话得知,老头儿姓李,以前住在这山包上的一个村子里。事情发生之后,他仍独守在山上。老头儿说,他花了一天的时间走出去过,结果沿途都是腐臭一片,他就不再出去了。虽然他产生过“所有人都死光了”的想法,但心里总还是隐隐的期待着,有一天救援队会来到这里。
今天之所以能碰到他,是因为屋里的盐巴用光了,他也不想钻进领居家里去拿,就破例出来走走,顺便遛一遛丘二。方便中的程佳华,就是被丘二发现的。虽然程佳华坚持说当时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但李老头儿的说法是,在程佳华自己跑出来之前,他都没明白丘二为什么要狂吠。
李老头儿问我们,把人都毒死的是什么东西,比*和大地震都要厉害。众人答曰:奥提米特。
李老头儿吐了口浓痰,一本正经的说,这哪里是提米啊,分明是在提人头走。
谈话中,我经常能看到王叔的影子。因为,李老头儿的话语之中经常会表达出他对儿子的思恋,以及担忧。王叔当初提起他的儿子,脸上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但我理解不了这种感情。细想之中,我又念起了我的父母。
他们好久都没在我脑海里出现过了。段可,有没有见到他们呢?
李老头儿说,他没去过北京,也不知道北京到底有多远,他唯一的期愿,就是希望北京离这里远一点儿,越远越好。这样,他的儿子就不会被病毒感染了。
大家都被这淳朴的话语弄得沉默了。只希望这李老头儿,还是李大爷,心里的这个盼头,能不要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逝掉。
王叔不是讲过吗,人活着,总得要找点儿盼头的。
“看嘛,我屋在那点儿!”经过山包上的一片开阔地带时,李老头儿停了下来,用烟枪向我们指出了他家所在的方向。
由于地势不是很高,这山包上,并没有被植被覆盖全了。能看到,山包上有稀稀疏疏的建筑物,也有和山下城镇连在一起的水泥路。李老头儿指出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子。眯眼一眺,那村子里其实也就有四五户人家。
在近几年的城镇化进程如此迅速的大背景之下,其实那还有真正的乡间小村存在。无非就是稀疏的农房包围城镇,或者是密集的钢筋水泥,包围农房。
但李老头儿所指出的那个村子,远眺之中倒还见不到什么现代化的设施。房顶上没有卫星锅盖,也没有太阳能热水器。差不多算得上是山包中的原生态了。如果“奥提米特”没有出现,也许用不了几年,李老头儿所指出的原生态,也会被钢筋水泥所围剿。
“山上方便吗?”陈莉姗问李老头儿。
“这里没超市,伙食开不好吧?”程佳华附和道。
李老头儿点燃烟叶,抽了几口烟,回答说:“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有啥子不方便的嘛?我喂猪,喂鸡,也有菜地,哪样都有。”
“要不是老汉我身体整不动了,就牵头猪儿出来杀过年猪吃咯!”李老头儿咬着烟枪笑了起来,“过年了嘛。”
“大爷,要吃肉其实也有办法。”程佳华按着马背上的吉他,向李老头儿建议道,“超市里面有那种铁罐头,你随便抱几罐回来,再用菜刀宰开,里边儿全是肉。”
李老头儿可能不明白程佳华在说什么,但他听明白了“肉”。李老头儿慌忙的摇着头说:“那要不得,超市里的肉贵得很,我拿了心不安,就拿几包盐巴就可以了。”
“杀猪我不得行,杀鸡还是没得问题的。”李老头儿补充道。
这样的回答,让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只得淡淡一笑。看吧,自给自足的生活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有的人干嘛就非得要割据地盘,杀人抢掠呢?
“去年这一阵,满山都是火炮冲天,全部人都回来上坟了,哪里是现在这个求样哦!”李老头儿望着望着,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长话短说,停停走走的越山过程,进行得很慢。等到铁路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群山已经隐进了暮色里,我们只好打起手电筒,才能辨清脚下的道路。李老头儿说,前边儿不远还有一个隧道,但不如这条长,如果我们还需要带路的话,他明天还可以再来找我们,我们也可以去他家里歇脚。
我们谢绝了。因为我们是一直向前走,而他来带路的话,还得再返程。让一个老人再去跋涉山路,我们的心里的确过意不太去。他的热情我们已经心领,就不让他再折腾了。
那条叫做丘二的小土狗,半路中间就跑不见了。李老头儿倒不担心,说它总会找路回来的。
“你们明天翻到山上,照到菜土地一直走,就可以翻过去了。”李老头儿带我们来到了铁路护栏的缺口。
吴林禹将马儿牵进了铁路,然后将手里的手电筒递给李老头儿说:“老人家,天黑了,看不清路,把电筒带上吧。”
李老头儿在暗淡的光线里摆了摆手,自信道:“莫说是天黑,我眼睛闭到都可以走回去。”
“你们留起用,不用管我。”他说。
我们一一将马匹牵进了铁路,李老头儿就隔着护栏,静静的看着我们。众人纷纷向他道了谢,叫他快些返家。
李老头儿又背起双手,暗光下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
“碰到解放军的话,记到说一声,喊他们不要把这里搞忘了。”李老头儿说着就转过身,消失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