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汪面积不大的湖水。看看时间,已快要接近正午。我们就商量着,就在这湖边先解决午饭再说。虽然骑在马背上并不是很饿,但这三餐就像是每天的日程,到了点没吃,就像是少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我们将马匹拴在那个铁架子上,然后翻越铁路,跳到旁边的一条石路上。通过这条石路,我们一路下到满是碎石的河滩边。仔细一看,发现这里更像是一个养殖用的小水库,远达不到湖的规模。
吴林禹的那个迷彩大背包,还是没有舍得丢掉。里边儿的武器被腾空之后,就全装了食物。甚至,他还背了一口锅出来。当然只是一个小平底锅,像是煎荷包蛋的那种。我们找来石块儿、柴火,架上锅,做起一个简易灶台。然后我们启开几个罐头,倒进锅里去。这样,也能在户外吃到较为可口的热食了。
火一生好,一根烟的工夫,香味就从锅里飘了出来。米饭自然是没有,我们只好就着吴林禹分发的压缩饼干,搭配平底锅里的罐头红烧肉。
湖对岸有一头正在低头饮水的老牛。但没有人想打它的主意,因为我们没能力吃掉它。我的意思是,面对一头活牛,我们根本无从下口。
“你说,”吴林禹坐在一块斜石头上问我,“周志宏那小子,现在在干嘛?”
“跟我们一样吧。”我说,“吃饭,赶路,去西藏。”
程佳华嚷嚷着那包薯片有问题,喊肚子疼,就找地方蹲坑去了。
吴林禹点燃一支烟,鼻子吐着烟雾,摇头说:“兵哥叫了我这么久,到头来招呼不给我打个就走了。”
“我要是再碰到他,非练他一顿不可。”他看着饮水的老牛,信誓旦旦道。其实听得出来,吴林禹是想念周志宏了。因为吴林禹几乎每天,有事儿没事儿都要训一训周志宏,比如让他倒水,让他帮忙拿烟,让他洗衣。问其原因,吴林禹说,当兵的时候他的班长就喜欢这么玩,他也想体验体验当班长的感觉。
而他俩,就像是周瑜打黄盖,周志宏从未抱怨过。像是一对活宝。
“就你爱欺负人。”陈莉姗往水里丢了块石头,溅起的水声吓跑了饮水的老牛。
吴林禹吐着烟,啧啧了几声,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那小子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戴眼镜儿,怕是后边儿跟个人他都发现不了。”抽了几口烟,吴林禹还是忍不住吐露出了对他的担忧。
“让他自己去闯吧,”我接话说,“你自己说的。”
我想起了周志宏推眼镜儿时的活泼样,也臆想出了他大喘着气,对烂耳朵赵吐露出了段可和陈莉姗下落的画面。
吴林禹刚想接一句什么呢,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狗叫。我们立即往后转过头去,身后是那条石路的斜坡,哪能见到什么狗。大家都以为听错的时候,狗叫又快速的响了几声,接着,我们就听到了程佳华的惊叫。
我和吴林禹对视一眼,他就甩掉烟头,和我同时站起了身,往声音的来源跑去。
狗叫听起来不是太远,应该就在那条石路上,只是茂密的植被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猜想的话,应该是程佳华蹲坑的过程中不小心遇到了野狗。想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跑动中我竟然笑了起来。
“丘二,莫跑,莫跑!”没跑几步,竟又听到了有人呵斥的声音。
有人?我和吴林禹又对视一眼,纷纷滑过背上的枪。难道是程佳华在蹲坑过程中被一人一狗偷窥了?那这人和这狗真是变态到家了。
刚跑完斜坡,我们果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路中间,正对着路旁的树林,招手呼唤着。此刻,程佳华也提着裤子,刺啦一声钻出树林,朝我们跑来。
在他身后,果然追着一条小土狗。程佳华来不及往后看,对我俩连喊救命。等他提着裤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我们身后,那条小土狗仍还露着尖牙,穷追不舍。这种量级的狗,估计一脚就踢晕了,我便抬起腿,狠狠的往地上跺了一脚。那狗听到响声,这才意识到我们这边儿有三个人,它惹不起。它只好在原地发出“呜呜”的声音,颤动着嘴皮,和我们怒目而视。
“丘二,喊你莫跑,给老子回来!”那个人又招呼了一句。
程佳华提着裤子,弯着腰躲在我俩身后,等他看清了那条狗,不由大跌眼镜:“娘希匹,我当是狼狗在追我呢!”
“这是藏獒。”吴林禹抓稳枪,有些无语的问他,“怎么了,你是欠它屎没还?”
“娘希匹。”程佳华低头拴着皮带,没理会吴林禹,又大骂了一句。
小土狗没有理会那人的话,还在原地呜呜的叫着。我见它不是什么威胁,便把目光移向了站在路中央的那人。
那人弯腰驼背,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是个老头儿。他身着一件极不合身的深蓝色西装,裤子是粗布,脚踩着一双解放鞋。至于那身西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叫西装,反正就是那种改革开放后七村八舍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的款式,有领,有垫肩,既能扛着锄头下地用,也能在赶集市走亲戚时穿。
皱纹和佝驼的身躯告诉我,这老头儿年纪不小了。但看起来远不如王叔硬朗。因为光凭感觉的话,王叔可以空手打败三四个这样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正擎着一杆烟枪,在嘴里吧嗒吧嗒的抽着,他的另一只手背起,笑眯眯的看着我们。陈莉姗刚赶过来,那老头儿就取下烟枪,笑得满眼角都是鱼尾纹。他以一句方音浓重、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做了开场白:“老子以为人都死完求了也,结果今天还碰到几个年轻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