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当年您每次给我两文钱,还骗我说两文打一壶酒,害得我跟老板吵了几次,严积学这次也还没中举,让我帮忙,约上些举子,出些文章,我看他是已无心科举,一心想做个书商了,当年您老就说严积学有商人的市会气,看在同窗的情面上,我答应了他,您老可别骂我。”说着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就涌了出来。
张晋本人幼年丧父,被其姐和母亲护佑长大,年少时经常被同龄人欺辱而不敢还手,又因家贫而未进学,在性格上有些自卑。一次在林泉镇,张晋对着镇上招牌在泥地里写写画画。被镇上酒铺里喝酒的老秀才看到,老秀才逐跟友人打赌道“这孩子肯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友人看见张晋写写画画的样子有模有样,则不信,两人以酒铺自酿的一壶老白干为赌注。老秀才走出酒铺,问路边正在写画的张晋道“孩子,我看你写写画画,倒是有模有样的,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张晋说不会。?老秀才哈哈大笑两声道“好,不会就好,不会就好。”
张晋满头疑问,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这老头高兴什么?就见老秀才也跟着蹲在路边,问了张晋姓名,又用树枝教了张晋两字的写法,张晋看着泥地上用树枝写出的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很是兴奋了一天。
这个老头,就是林泉镇的老秀才,刘劲松,才学渊博,更是写得一手及其漂亮的好字,由于年轻的时候上书替林则俆鸣不平,被革去了功名,终生不得参与科考,实际上是白丁一个,后回乡在林泉镇办了一个私塾,以教授本镇不多的孩童为生。
自那以后张晋就经常到镇上,偷摸的听老秀才授课,老秀才见状也不赶人,如此半年时间。一日老秀才授课结束,突然喊住门外的张晋,问他为什么要来偷学。张晋有些脸红的答道“就是喜欢听老先生讲学。”老秀才又问道“既然喜欢进学,为何不让父母送来束脩,你就可堂堂正正的进学了。”张晋羞愧道“家贫,家中无钱。”,老秀才听完后让张晋带自己道家中去看看,张晋原本以为老秀才是去向母亲告状,赶紧跪下哭诉道“老先生,小子以后再也不敢来了,求你别去找我娘。”
老秀才扶起张晋笑道“哈哈哈,小子,你以为我去告状?且放心,我去你家,于你家人商量进学事宜。”老秀才进到张家,不但说服了张母,还免去了束脩费用,张晋入学后,老秀才见张晋家贫,还免费给张晋提供笔墨纸砚,每日一顿膳食,精心授其课程,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真是比对亲儿子还亲,那一年张晋8岁。
老秀才无有其他爱好,唯独好酒与写字,酒是最便宜的浊酒,字却是一等一的好字,经常就着昏暗的油灯写的不亦乐乎。张晋中举后,经常被赞字有赵孟頫遗风,张晋却说,自己的字与开蒙恩师比起来,百不及一,这倒没有夸张。八年后,老秀才病重,死前一个月,亲自到靖宁府求昔日有旧谊的府学教授严绩,让其收下张晋为弟子。那一年张晋16,其姐也嫁给于和记茶庄做工的何凤魁,家境得到改善。其后一路考上秀才,举人,在读书人里也算万中无一,但是老秀才再也看不到了。
张德生想起这一幕幕往事,如果不是当年老秀才心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命运,也许自己这一生也就是落得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好点的在某个商铺货栈当个伙计,潦倒一生。
“师傅,晋儿明年再来看您,您老就安安心心的看着,此次进京,晋儿当一举中的。”说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揉揉脸,擦干眼角的泪水,下山而去。
“老爷,在这儿呢!”小三子蹲在一棵树下,看张德生下山而来,站起来招招手。“老爷,您没事吧!”看见张德生眼圈有些红肿,小三子问道
“没事。”张德生转过身,面向埋葬老秀才的青山对小三子说道“三儿,你知道师傅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小三子摇摇头“不知道,老爷。”
“师傅走的时候,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后来回光返照,从床上撑起身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晋儿,要好好活着,死了,就写不了字啦”,说完这句话,师傅才咽下最后一口气。”说着眼角又不自觉的流出了泪。
小三子也大受震动,鼻子有些微酸感叹道“原来,还有人的生活,不是为了吃和穿,而是就为读书和写字活着啊!”
“三儿,每年的九月十六是我师傅的忌日,以后即便我没有回来,你也要替我带壶好酒到师傅坟前祭拜祭拜。”
“是,老爷。”说完小三子走到山脚,面对青山,恭敬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张德生看完小三子做完这一切,道了声“走吧!进京!”
两人背上行囊,箱笼,向着北方走去,太阳爬得老高,似乎正在用着光,照亮张德生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