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今日的饷银送到户部之后,天上飘起了雨丝,一时不留意,竟下得越来越密。
祝南休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拐角处也有一辆马车,车里有人悄悄掀起一角轿帘,看到一个挺颀的背影,官袍一丝不苟,撑起伞往宫内走去,步履稳重如常。
“太子殿下,进宫的好像是祝侍郎。”
车内的人“嗯”了一声,随后嘱咐道:“就在这候着侍郎。”
太子陆澧今日进宫请安,刚出宫就听说祝南休筹齐了军饷傍晚要面圣,特意在宫门侯着,还真给他蹲到了。
仁政殿内。
皇帝早早就在椅子上端坐好等着祝南休,这边祝南休刚一进殿,皇帝立马用上无数次一模一样的开场白:爱~卿~啊~
这肉麻的呼唤就着被雨水浸湿的寒气,让祝南休不受控制地当场一个激灵,他一个头重重磕下:臣自当为皇上分忧!
皇上您有事说事儿,没事不要这么唤微臣啊!
皇帝亲自扶他平身,祝南休将这两日的筹饷过程以及杏花公子捐出了二十万数的巨额饷银一事都向皇帝做了汇报。
“皇上,叶氏此举必有所图。”
皇帝问道:“这叶氏累代财富,业冠三省,之前岁贡捐输可有懈怠?”
“叶氏向来慷慨,臣前番至浙东筹饷,也听闻叶氏族长时常捐银捐物给总兵王豹,若只是奉君拥兵也没什么可说,或者族长嫡嗣想谋个一官半职也合情理,只怕……”
“只怕他拥财不臣?”
祝南休回:“皇上不得不妨。”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祝南休跪安,马上就要出仁政殿,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对了,祝卿跟左相家的女儿很相熟么?”
祝南休一愣:这又是谁?
“嗯?祝卿还不知道?也难怪,你每天替朕办事,恐怕听不见这些。朕也是听何贵妃说起来,说是市井有左相千金对祝卿一见钟情非卿不嫁、否则以死明志的传言。”
皇帝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祝南休就不好过了:位极人臣的当朝宰相王子庚的独女王蕊华,其实是太子殿下的议亲对象,之前太后娘娘在皇帝寝殿里提起过一嘴,皇帝没有立时应允,但也没说反对,虽然亲事没有正式议过,但毕竟是太后娘娘看中的人,这种流言蜚语传出来,除非自己嫌命长了。
祝南休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回道:禀皇上,臣只在去岁元宵宫宴上见过王小姐一面,现在王小姐长什么样也不曾有印象……
皇帝很快打断他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祝卿相貌卓群我理崇国人人皆知,有人倾慕实乃常情。
祝南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话别扭。
候在宫门外的史良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脖子都盼长了终于看到了祝南休的身影。
他撑伞接过祝南休,端看着他家大人神色阴郁,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大人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皇上又给大人安排什么棘手的差事了?
祝南休没有回答,抬起大长腿钻进了马车里,把雨伞丢给身后的史良。
史良随后也上了车,悄悄对祝南休说:大人,太子殿下的车辇已经在那停了很久了,约莫是蹲你的。
祝南休脸色一沉:那还磨蹭什么?叫车夫再把车赶快些啊。
谁能想到他几月不在京城,坊间竟然有了他和王蕊华这种传闻呢?这时候看见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果然,拐角处的车辇也紧跟在后边上路了。
马车一直到百里街,眼看就要到家,却听见陆澧的车夫在后边喊:祝侍郎!祝侍郎!
祝南休佯装才刚刚发现陆澧的样子,赶忙下车要给陆澧见礼,没想到陆澧跑得比他还快,上前就扶住了祝南休:“兄若在当街行礼,是嫌本宫太过安生。”
陆澧跟祝南休是从来不见外的,幼年时他们都曾跟陈大学士进学,两人那时关系就十分要好。祝南休十二上就被他父亲送去游学历练,一去就是十年,回来后又入朝为官,陆澧也因封了太子被皇帝赐了东宫别住,来往才渐渐少了些。此后祝南休每次见了陆澧,都以君臣之礼相见,搞的陆澧觉得十分无趣。
祝南休将陆澧请到自己的马车内,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急着见微臣,可是有事?
陆澧小祝南休几岁,看着还是个顽皮十足的少年情状,他笑得眼角弯弯,一脸兴奋地说:
“兄没回来之前,父皇召集勋戚朝臣捐输助饷,那些大臣们为了不出银子,出门连衣裳都穿的是做旧过的。父皇实在是拿他们没办法,本宫就知道兄向来诡计多端,一定能叫那群老臣乖乖出银。”
嘿,你们这爷俩使唤我就罢了,怎地还跟看我笑话似的。
不过看太子殿下的语气,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被议亲的事,这倒也好,免得尴尬。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殿下早点回宫安置。”
“别呀”,陆澧一听祝南休给他下逐客令,顿时着急:“要不,兄今晚就去本宫府上吧,你我二人多日不见,兄要给我讲讲浙东的见闻,还有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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