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正值季春之初,七里园街左右都植满了棠棣,祝南休在一株棠棣树下站出来,粉白花荫下一袭赭红官袍萧肃如松,他眸如点漆眉目清冷,落英一片堪堪撒在他肩上又被风掸走,在水墨和胭脂晕染出的春光里有看不尽的风流韵致。
正午的阳光已如探汤,众人却觉得只有一人瘦雪霜姿。
史良跟在祝南休身侧,非常不适应周围的目光,他小声附在祝南休耳边说道:“大人,你还是回到车里吧,我让这些人给咱们让个路就是了。”
祝南休目不斜视朗声说:“你是来处理公务的,又不是来卖笑的,也需要担心白看不给钱?”
史良心想:谁怕看了,关键看的也不是我啊。
一行人大概走了将近一里路,果然越来越难走,因为远近街道的媳妇婆子、丫鬟小姐已经听到消息纷纷赶来围观,一时间整条街香气萦绕、莺啼燕语。
史良按了按身侧的剑,朝祝南休看了看,祝南休说声:别伤到人。
路开好了,祝南休走得极快,连史良都要使劲追赶才能跟上他。
“大人,虽说你没有武功,但是看你走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想必是躲出来的功夫,哈哈哈。”
当然,这句话只配得到祝南休一记眼刀。
终于到得林府,厅内林素正在烹茶,林矣在检查账簿笔墨,祝南休谢了林素递来的茶,命人将案几用具都抬到院子里。
两几两人在院里铺开摊子准备就绪。祝南休在院子里环视一圈,又命史良安排了兵部的人去内外围巡逻,一切妥当后向林素林矣说道:“两位小姐今日不便见客,还请去各自房中暂避一下,这里留给本官应付,事毕再差人去请两位小姐。”
话刚落地,门外有人来报:“大人,大人,门口围了好多人……”
林矣心想,这些人可真会见风使舵,耙子大人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迫不及待来“捐银”了呢。
祝南休追问一句:“是些什么人?”
小兵擦擦通红的脸:“回大人,都……都是女眷!”
祝南休脸色一沉,提起他的官袍,绕过脚下石凳,三步做两步闪进了厅里,还顺手把门也关上。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林矣眼都花了,等反应过来只听见“咣当”的关门声。
她还以为小兵那通红的脸是热的,心想这天也没热成这样啊,现下她觉得自己怕也要憋不住了。
“你们几个去门口将闲杂人等疏散,告诉她们要么走人,要么进府捐银。”
林矣安排完,等门口终于清静了,才对着里边喊了一句:“祝大人,人都走了。您可以出来了。”
祝南休在厅内听到动静,稍微整理下衣容,终于扯开了门。
林矣见他出来,自己也正当离开,临走说了句:“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祝大人要接客了!”
祝南休:?
“迎客!告辞!”
林府的大门一敞开,院内又是另外一番洞天。一封封拜贴一张张笑脸在祝南休面前流水般溜着。院内的箱奁匣裹很快堆积成丘,祝南休带来的人忙着收银盘点登记,来捐饷的人里不乏名门显贵,也有不少和户部有生意往来的富商蓄贾,甚至还未有往来的也趁机结纳。祝南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林矣在自己房内等得无聊,就和吉祥商量从后门出去,到街面看下自己的铺子。
吉祥拉开后院门闩,先探头望了望,回头对林矣说:“小姐,后街人也太多,都是刚从咱们府上捐银回去的。”
“那也罢,我回去换身男装再去。”
俩人换好衣服溜到街上,这条街确是比往日热闹了许多,熟人相遇打招呼的,窃窃私语捐银几何的,低声探问林府情况的……最能大方谈吐不怕别人听到的竟然是:
侍郎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神仙一般人物。
林矣听了摇摇头:耙子大人要是知道人家花了银子却只夸他颜色好看,不晓得要气成什么样呢。
到了街面上林矣更惊呆了,两间铺子全都是人满为患,连她自己都没能挤进去。京城百姓再是见过世面,也要到敕封的皇商铺子里来瞧新鲜了。
既然铺子看不成,眼见天已黄昏,也只好回去。
一进后院的门,果然清静了不少,想必耙子大人那边已经完事了,于是林矣带着吉祥直接去了主院。
还没进到院子,就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她不在的时候,林素已然忘记了自己清高孤傲的人设,这会儿也未免太殷勤了些:
大人家令尊令堂可安好?
大人公务繁忙可吃得消?
大人的兄弟姊妹可乖巧?
看来中午耙子大人没吃到她亲手烹茶的遗憾,此时已经补上了。且这茶一定食髓知味,不然祝南休一早就看见她过来,竟然没腾出嘴来跟她打招呼呢。
林矣已经来到眼前,林素背对着她话题才刚进行到:“民女久居深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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