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劳里见此,咬唇蹙眉,侧过了脸。
薇妮却睁大眼睛,看见从白袍中滑落出的手臂上有无数深深浅浅的割痕。薇妮按住因为感知到鲜血而兴奋得蠢蠢欲动的波藤,听见走廊里的响动逐渐明显起来。
骷髅的身手极快,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已经杀掉了三个人。它的颜色转为了深红,牙齿间发出了令人心颤的咔咔声。戴兜帽的人们已经从惊愤中回过神来,一道道充满愤怒的圣光击在了骷髅身上。
薇妮听到那个打开门的人吟唱了长长的复杂的咒语,火红的圣光熊熊燃起,似乎能点燃这个房间。血色骷髅掠闪到了他的面前,电光火石之间,他推出圣光,整团圣光正面打中骷髅,哗啦一声,骷髅碎在了地上。这个人也似用尽了气力,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有两个人过来扶住他,薇妮从他们的简短对话中听懂了一个词“先驱”。
他们准备离开,刚走出门,迎面就遇上了走廊里被鲜血驱动的骷髅们。
这是亡灵法师的法阵,被称为“血的赞美诗”。衣橱里的那具骷髅是开启法阵的钥匙,被叫做“低音”。听莉莉安说,“血的赞美诗”是凯特琳娜所创,在她所处的年代,巴洛克音乐风格盛行,演唱时,总是低音先行,中音和高音随后而至,因此这只开启阵法的骷髅被叫做“低音”,意思是先行者。
薇妮趴在地上,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圣光波动,听到骷髅碎裂的声音。等到一切声响消失,薇妮和劳里才从床底钻了出来。
在床底姿势僵硬地趴了太久,薇妮艰难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肌肉。劳里一言不发地紧紧抿着唇。薇妮只疑惑了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地上死去的人死法太过惨烈,没见过这种残酷死法的劳里一时之间大概有些难以释怀。
薇妮把波藤扔了过去。波藤才没有恐惧这种神经,欢天喜地地将地上的三具尸体的血肉吸干,在餍足地躺在地上翻来卷去,卷起眼珠在身上滚来滚去当球玩。薇妮看着几乎只剩下白骨的尸体,把它们踢到一边,说“呶──这样就好了。”
她的本意是这样看起来就不如原来那么可怖,这些骷髅就先搁放在一边,反正这些骷髅莉莉安还会再利用的。但是见到劳里冷漠的神情,她就没有解释这么多。
“薇妮,我不明白──”劳里盯着地上玩着眼珠的波藤,目光转向薇妮,眼里混合着挣扎和不解。
认识了这么多年,经过了无数次关于价值观、信仰和看法的争论,薇妮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教廷山上长大,高高在上,一心想要接近神的神官,不会明白也不能接受这些残忍血腥的事,不会理解她饲养的危险植物波藤,也不能认同亡灵法师残酷的法术。他说过,他没有资格裁决别人,但是没有资格判决裁决并不接纳接受。薇妮从前没有想过太多关于对错的问题,而现在,即使试图去分析,得出的结论却也只能是“自己无法决定对错,这样就是这样”。神官就是神官这样,亡灵法师就是亡灵法师这样,任何事物都是以任何事物应该存在的方式存在着。
薇妮把波藤的眼珠拿走,波藤顺势攀上她的手,触碰着眼珠扭来扭去,想要拿回来。她一边把眼珠攥在手心里,不让波藤拿到,一边同劳里说:“波藤玩眼球,就好像我们会把地上干枯的藤条拔掉踢开一样,其实从万物平等的角度来说,也并没有错,对不对?”
等了等,薇妮将话题转回到了刚才那些戴兜帽的人身上:“你说刚才那些是复活教派的人,复活教派就是一群等待神复活的疯子,是吗?听说他们常常自称破解了《圣典》,宣布所谓的升天日,但是一次也没有正确过。”
在薇妮的记忆里,复活教派的人每隔几年,就会大肆宣传所谓的升天日。许多信徒变卖家产,来到指定的地方,等待神将他们带走。但是,神从来就不曾复活,更没有带走一个人。只不过,每一次复活教派的人都以信誓旦旦的语气宣传,而每一次都有人相信。
说到复活教派,劳里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复活教派是光明教的分支,是一个极端教派。他们坚持自己的信仰最纯净,最接近神,所有的信徒都自称‘圣徒’。他们坚信创世神即将复活,重新降临于世。但是数百年来,神始终没有降临。于是,他们设立了一个新的理论,那就是,因为世人罪孽太深重,所以神不愿意降临。只有等到人洗清罪孽,才能以人间的光明唤醒沉睡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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