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情,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会死,他想张口问一问杜十三,他的剑为什么可以这样快,但他已经无法说出口了,因为他的喉咙上有了一个洞,一个流着血的洞。
但老瞎子和许笑都预料到了,对于蓝羽公子的死他们毫不意外。
杜十三见到血之后,好像更疯狂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喜欢杀人?”老瞎子问道。
“喜欢,老子每天都要杀人,杀人实在是件痛快的事,没有人可杀至少也要杀只鸡,杀只狗。”杜十三说道。
“在你眼中,人的生命就跟畜生的命是一样的吗?”老瞎子继续说道。
“人和畜生本来就没区别,有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老瞎子不再说话了,因为畜生不如的人他见过的实在不少。
杜十三走到了一口棺材旁边,打量了一会,说道:“这是口好棺材。”
许笑也走到了棺材面前,说道:“不错。”
杜十三说道:“死后能住在这样的棺材里面是种福气。”
“谁死后能住在这样的棺材里面肯定会笑出声来。”
“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就不用守礼了,想如何就如何。”杜守礼不再用吼的方式说话了,恢复了他本来的声音,聋子听了他的声音都能知道他是个年轻人,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不错”,许笑说道,他觉得“不错”二字难以表达他的肯定,于是继续说道:“皇帝老子都管不着,不光不用守礼,你到下面如果见到杜甫你甚至可以打他两拳。”
“两拳哪够,我还要给他两脚。”杜十三笑了,笑的像个寻常的年轻人。
老瞎子终于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走向了杜十三,他已经在台阶上坐了一个上午,他本来还想继续这样坐着,但杜十三实在可怜,他要让这可怜的人解脱。
杜十三也走向了老瞎子,还是大步的走着,还在晃着胳膊,但他握着剑的手却抖了起来。无论是谁,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都会怕,有的人甚至会怕的尿裤子,杜十三只是手抖,已然足够让多数人佩服。
杜十三是疯狂的杜十三,不是傻的杜十三,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来送死的,绝无生还的可能,如果能选择,他宁愿闯进皇宫中去刺杀皇帝,也不愿面对老瞎子,但他不得不来,因为杜十三是血衣楼的杜十三,而他就是杜十三,不是杜守礼。
杜十三拔出了剑,剑上还沾着蓝羽公子的血,血本来是红的,剑上沾了血自然也是红的,但此刻杜十三的剑却刺出之后好像变成了灰色,好像也在透露着忧伤、寂寞。
他此时的剑很快,比刚才刺向蓝羽公子喉咙的那一剑还要快,这样的剑绝不是书生的剑,是杀人的剑,可惜蓝羽公子已经无法知道这一点了。
老瞎子不是蓝羽公子,但他和蓝羽公子一样,都只有一个喉咙,也都只有一条命,也幸好他和蓝羽公子不一样,蓝羽公子不知道杜十三的剑很快,他知道,所以他的喉咙上没有洞。
老瞎子动了,先放右手的铁杵,再侧过身子迈右腿,已然躲开了这一剑,就像他平时走路一样,只不过他右手的铁杵没有像他平常走路那样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了杜十三的左肋上。
杜十三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从未这么开心的笑过,他知道不管是杜十三还是杜守礼都不用再守天下间的任何规矩,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束缚,他马上就要成为死人了,天下间最自由的死人,即使号称起死人,肉白骨的孙道人在这,也绝对救不了他。因为他左胸的肋骨已经碎了,同时碎的还有他的心脏。
许笑没有看这场生死之战,因为生死早就已经被注定了,被血衣楼的人注定了。在杜十三还未拔剑时他就已经来到了院子边上的梅花树旁。
梅花树上的梅花才开了几天,这些梅花还很年轻,它们本来是可以盛开整个寒冬的,但几年未见的一场大雪把它们的花瓣压塌了,花瓣掉在地上,与泥土合为一体。
就如当世很多的年轻人一样,他们本可以安稳地过完他们的一生,可能不会精彩,至少能够快乐。但生活中总会有风雨,来自家的风雨,来自江湖的风雨,来自自己本心的风雨,风雨太大,让他们摔倒了,再也没有起来,就像这些年轻的梅花一样,与泥土和为了一体。
许笑想着这些,心中不免有些哀伤,脸上也好像不再微笑。但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踮起脚,伸长脖子,看见了最顶上的那一朵梅花,这朵梅花开的很好,大雪并没有压塌它的花瓣,依然那么完整,他希望这朵梅花能熬过这个冬天,他也希望明年冬天依旧能够看得到这朵梅花。
许笑的脸上又有了微笑。
许笑回过头时,杜十三已经完全死了,院中也进来了十七个人。其中的八个人把地上的血水冲洗了一边,又用棉布把地上的水擦干,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杜十三的尸体和蓝羽公子的尸体都被放进了棺材,其中八个壮汉,抬起装着杜十三尸体的棺材走了。
一个身上穿着锦衣的人走到了老瞎子的面前,拱手拜礼,说道:“前辈,我是蓝羽侯府的管家,特来接小侯爷回家。”
老瞎子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侯爷有几个儿子?”
管家说道:“侯爷就一个儿子。”
“你们侯爷多大岁数,有几房小妾?”
“侯爷才四十二岁,还在壮年,身体也非常硬朗,有三房小妾”,管家说道。
老瞎子说道:“好了,你们走吧。”
管家并未离开,而是接着说道:“侯爷有几句话让我转述给前辈。”
“什么话。”
“蓝羽侯府有钱,未来两年会更有钱;蓝羽侯府有权,朝堂上三成的文官都受过蓝羽侯府的恩情,未来两年武将中也会有三成;蓝羽侯府在江湖中有人脉,武当、崆峒两派的长老都是侯爷的朋友,两年之后侯爷在江湖中会有更多的朋友。两年后如果前辈还活着,还想给赵王爷报仇,可以来蓝羽侯府,蓝羽侯府必然以大礼相待。”管家说完,不等老瞎子回话,就转身走向了蓝羽公子的棺材,对着棺材,说道:“奴才恭请小侯爷回家。”他的声音很大,可能是怕蓝羽公子听不到。
说完,管家和那八个壮汉就都走出了院子。
许笑说道:“看来蓝羽候两年之后要向血衣楼报复”。
老瞎子说道:“不错,要对付血衣楼这样的庞然大物必然要有钱,有权,有人脉,现在的蓝羽侯府还不够有钱、不够有权、人脉也不算广,对于蓝羽候这样的人来说,还需要时间,两年已经算快的了。”
许笑问道:“难道血衣楼这两年不会对付蓝羽侯府吗?”
老瞎子说道:“不会,他们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许笑问道:“谁能让血衣楼焦头烂额?”
老瞎子说道:“一杆枪和一支笔。”
“什么样的枪?什么样的笔?”
“枪是霸王的枪,笔是判官的笔,无论是谁见到这杆枪都会心生敬畏,无论是谁见到这支笔都会怕的要死。”
许笑说道:“报复血衣楼需要有钱,有权,有人脉,你都没有,拿什么报复。”
“我还有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