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夜听罢增长天王之言,惭愧不已,向左望去,但见虚空中有一神怀揣着一枚方石正向此处而来。那虚空看似只有咫尺之距,实际相隔十万八千里。然而,神使的脚步极快,呼吸间便行了百里之距。神灸夜估摸着,只需盏茶功夫的时间,神使便会到达此处。
神灸夜向神使深深鞠了一躬,恳求道:“天王,劳你慢行,请不要过早对这城中百姓出手。恳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向这城中百姓说道。”
增长天王叹道:“你这是何苦,他们已是淘汰之人。”神灸夜道:“正因为他们是淘汰之人,我才更应该向他们说道。这样,在他们生命终结时,才能少受些罪。若是有人因此而得道,生命不但能得以升华,还能得以延续。此非大幸矣?”
“那你可知,渡他们的人将受何其之罪,需要多大的威德?”增长天王道:“而你作为这些人的引渡者,必将受到这些人的业障冲击。这业障一旦压下来,你的根基就会被毁掉,你也不用修了。因为你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了这些业障,会在瞬间化为乌有。”神灸夜道:“地狱众生都可度,何况这些只是一时失足的人间人?若吾之死能让这城中的百姓得到救赎,死吾一人又何妨?”
增长天王看着神灸夜久久未语,许久方道:“太阳初升之时,须弥山的石子才会到达。”说罢,关闭虚空与人间的界面。
神灸夜向着虚空拜了一拜,估摸着离天亮尚有五个时辰(古时一个时辰等于现今两个时辰),遂急来到辰昱住处。伸手正欲叩门,却忽觉不妥。暗道,若是我将金陵之灾之事告诉辰兄,以他的性格,定是会和我一道去救那金陵百姓,此番也是我所寻他之目的。可是,如此做,我岂不是将他限于危险之地,这金陵的业障料他也会承受一部分。若我们俩个都不幸死在这里,唤醒神兽的使命就无人去做,这天下的百姓又不知会受何等之苦?
思及此,神灸夜转身离去,独自下了山。此时月明星稀,城中已无游人,家家户户点着油灯、蜡烛。神灸夜行至一处,见这家窗内透着荧荧绿光,凑近仔细一瞧。原是这家清贫,买不起灯油和蜡烛,遂囊萤照亮。
神灸夜突得双膝下跪,向天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原是在向戒天芸的祖师忏悔。其边磕边道:“祖师皇帝轩辕在上,徒孙神灸夜有罪,今日将触二法门。虽明其理而故犯,起因却为救金陵百姓,实乃情非得已,妄勿怪罪。徒孙今日从石狮子口中得知,金陵有业报之灾,城中百姓三四余万将被须弥山的‘方石’压为粉末,徒孙实在不忍心这三四余万的百姓就这般丧命,故欲弘道而使这些生命能得到救赎。然而,吾派修真术虽奇妙,却修己而不能普度众生。徒孙不得已欲劝民信弥勒之法,以佛法的慈悲来普度这芸芸众生。”
神灸夜敲响百姓房门,阐明来意,遂弘弥勒之法。可这城中百姓三四余万,光靠神灸夜一人之力,哪里可能在五个时辰之内,让每位百姓都听闻这弥勒之法。这人心又多是复杂莫测,听者之中又有部分不信其言者、部分听而不闻者和不听也不闻者。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这城中百姓多已就寝,神灸夜弘道之路更是难上加难。
“快点,再快点。”
神灸夜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自己,敲了一户又一户门。若是遇到被拒之情景,便连续敲门,直到门中主人不耐,不得不开门。未等门内主人发泄怒火,已将来意和弥勒之法以更快的速度讲于来人。若是遇到横的、不讲理的,神灸夜也不急不恼,以故事说法,怀揣一颗救人的诚心劝善。
可是,即使神灸夜不眠不休弘道,闻法者也不过寥寥无几。眼见五个时辰即到,天边已微见鱼肚白。神灸夜望了城中那一户户还未走到的地方,心一横,再次敲响旁边一户门窗,耳畔忽的响起增长天王催促的声音,“神灸夜,五个时辰已到,你该离开了。”
神灸夜置若罔闻,拼命的敲门,恨不能将城中百姓统统唤醒。
“神灸夜,你是要失信于我么?说好五个时辰,就五个时辰,快快离去。”
“若我离去,城中百姓必死无疑。”神灸夜对增长天王说道:“恕在下不得不失信于您。”说罢,再次叩响一户门扉。
增长天王道:“你就不怕我将山压下来么?”神灸夜回道:“天有情,只杀恶人,而不杀好人。天有信,即言山压城,便不会五雷轰。吾在此,汝怕错杀吾,故不会将山压下。”
增长天王叹道:“神灸夜,汝之力有限,当知救不了这城中百姓。吾给你指一条路,那金陵学府的一百零八梯上有解救之法。”神灸夜忽的双眼一亮,可瞬间又暗了下去,讽道:“天王,你是在变着法引我走么?”
“愚昧,愚昧。”增长天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能以人心来揣度我,我可不像你般言而无信。既向你建了意,定会给你时间去尝试一番。”
神灸夜自知失言,向天王拜了三拜,行了歉,遂向金陵学府一百零八梯冲去。神灸夜一口气冲到五十梯,又顺利的过了六十梯、七十梯,速度不减的行至百梯,在增长天王的注视下又一步一步向上冲,转眼就到了一百零八梯。
“当,当……”
金陵学府在神灸夜行至一百零八梯时,天空中突得响起了天籁之音。金陵学子纷纷被天籁之音惊醒,个个诧异的望着神灸夜。不明白,曾几日前,这神灸夜还止步于一百零七梯,今日怎么到顶了。他们哪里知道,神灸夜在冲刺这一百零八梯时,早已忘了自己不能到顶的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