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湘一路跑到男孩的身边,看着已经快要冻成血人的男孩,面有心疼之色:“小昭,小昭,你没事吧?”
这小男孩便是南唐的九皇子,太子胞弟李乘昭。
差点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李乘昭缓缓睁开被冰雪结住的眼睛:“皇——皇兄!”
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又有些气力不足。
“你在这跪了一个时辰父王也不肯见你吗?”
李乘昭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李乘湘轻轻拍掉李乘昭身上的积雪,取下披在自己身上的白色狐裘,然后给李乘昭披上。
这狐裘乃是北燕使臣进贡的,由北凉山雪狐的整张皮毛制作而成,异常保暖。李乘昭的脸色瞬间恢复了不少,至少有血色了,而不是一片苍白。
李乘湘随后一把握住李乘昭冰冷的小手:“走,皇兄与你一起去求见父王。”
“不用了皇兄,错本在我,母后让我来向父王请罪,母后让我来跪求父王的原谅,这是父王对我应有的惩罚,我甘愿承受。”
“不对九弟,你或许有错,但错不全在你,你不该独自一人承受。随皇兄来!”
说着李乘湘拉着李乘昭走到了御书房前。
“儿臣湘携九弟昭,前来拜见父王,还请父王赐予觐见!”
御书房里
张力则听出这是李乘湘的声音:“陛下,太子殿下也来到御书房外了。”
李璟却仍是不以为然:“哼,倒还真是兄弟齐心。这肯定是皇后出的主意。妇人之心,她以为搬出太子朕就会心软,恰恰想反,这样做只会让朕厌恶太子。吩咐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让他们俩进到御书房。”
“诺!”
见御书房内并未有人任何反应,李乘湘接着说道:“儿臣湘携九弟昭,前来拜见父王,还请父王赐予觐见!”
等了片刻,能够听到的就只有耳边的下雪声。
“若父王不肯见儿臣,儿臣愿与九弟一起跪在殿前受罚。”
说完,李乘湘直接跪在了御书房前,李乘昭见状也跪了下去。
“皇兄,这是我自己的犯的错,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不想牵连你。”
李乘湘微微一笑:“九弟,我是你大哥,怎么可能撇清关系。既然是兄弟,那么有难则要一起承担。”
李乘昭看着这位年长自己八岁的兄长,偌大的皇宫里,处处都让他觉得人间的冰冷,唯有在李乘湘这里,才让他觉得温暖的感觉。
都说皇室无亲情,只有利益与权力的纷争,难得的是李乘昭与李乘湘有罕见的兄弟情深。所以李乘昭对这份弥足珍贵的兄弟情看得很重。
或许众多的皇子之中都曾觊觎过李乘湘的东宫太子之位,但唯有一人从未有心染指过,那便是李乘昭。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这南唐的天下就该由大哥这样的明君来领导。
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大哥,最敬重的也同样是如此。
兄弟俩跪在御书房前,一直跪到了太阳落山落山,天都黑了。御书房里已经掌上灯,从灯光的反射出可以看出,李璟依旧在批阅奏章,不肯召见他们。
雪下得越来越大,风也越吹越冷,温度比起白天的时候更低了几分。
周围的太监们见状去别处搬了两个屏风把两人围在中间,勉强能够阻挡一些风雪的侵袭。
李乘昭倒还好,身上披着上等的狐裘。可李乘湘素来身子单薄,又一直跪到了现在,此刻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突然,御书房金币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张力则站在门前:“太子殿下,九皇子,快进来吧,陛下召见。”
兄弟俩一听开心不已,可双脚已经麻了完全使不上力。李乘昭与李乘湘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站起来,然后慢慢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温暖无比,与外面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两人被冻得快要僵硬的身体也迅速恢复了不少。
李璟坐在龙座之上,看着李乘湘兄弟俩,随后目光落在了李乘湘身上。
“乘湘,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太子,居然敢在没有接到朕召见的情况下,硬闯御书房?你是要造反不成?还是说,你仗着自己是东宫太子,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
李璟说话的语气很轻,但这内容却是很重。
造反这样的罪名,扣在任何人的身上那都是不能承受的罪名,何况李乘湘本身就是身为东宫太子,那就更具有敏感性。
自古以来,皇帝与太子之间最为敏感的传闻便是谋逆篡位这样的事情。一个是天子,一个是最接近天子之位的人。皇帝对太子的忌惮那是自古有之的。
李乘昭不慌不忙,抱拳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来为九弟讨一个公道。”
“公道?好,那你跟朕说说,乘昭小小年纪,仗着生母是皇后,而你这个胞兄是东宫太子,当着一众宫人的面,打了他的四哥乘珏,害得他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他的先生为此教育他,居然还出言顶撞。如此蛮横无理之人,你为他讨公道?”
“启禀父王,儿臣来时已调查过。九弟出手殴打兄长,顶撞恩师,确有不对,但这却是事出有因。”
“哦?那你说说,因在哪?”
“一开始四弟与九弟一起玩耍,却联合宫里的几个小太监和陪读侍童捉弄于他。九弟并未生气,只是与他们理论。可就在这过程中,四弟居然出言侮辱母后与儿臣。父王知道,九弟一向维护母后与儿臣,四弟此番做法先不论其本身对不对,其用意就不纯。”
“哦?这么说反倒是挨了打以至于现在还躺在床上反倒是乘珏自己的错了?”
“儿臣并非是此意。无论如何,九弟打人肯定是不对,何况是自己的兄长与生母,他自是要维护。还恳父王念在事出有因,从轻发落。”
李璟站起来,负手而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
“那太傅院的事又怎么说?”
李乘湘似乎料到李璟早有此一问,面色不改从容不迫地说道:“至于顶撞先生,则是太傅院的这位先生故意每日无缘无故以各种理由变相针对九弟,使唤九弟做各种粗重的活。九弟忍无可忍,这才出言顶撞,却并未说什么过分的话。可奇怪的是,转眼这件事就传到了父王的耳朵里,并被夸大其词,过度渲染了一番。试问父王,一个小小的太傅院先生,何以有胆量去使唤责骂一位皇子?”
李璟眯缝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此刻想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太傅院的先生背后有人指使?”
“儿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更不敢加以妄断,但这件事的确非常可疑。儿臣有理由怀疑,有人是要故意陷害九弟,让他背上不尊师重道的名声。”
“混账——”
李璟猛然一拍桌子,因为用力过大,导致旁边一摞叠起来的奏章散落到底地上。
张力则赶紧弯腰一一把这些奏章给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