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暖只盯着那马夫的靴子,一双精巧的高底小皂靴,紫檀色的缎子上压着暗银的兽纹,鞋跟后包着细皮子,与他布衣麻裤的马夫装束格格不入。
这可不像是马夫会穿的鞋子。
杜暖皱眉想溜,那马夫头也没回,伸手便将她拦住。
我好惨。杜暖觉得自己倒霉得不止一点点,早知道刚才好歹也要向越子舒求一张踩小人儿的符了。
再看那摊主。
震惊、困惑、恐惧、谄媚在那摊主的脸上分别闪过,他快速地收起了刚才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气质,麻利地捡了几个炸糕捧给杜暖。
“原来是杜观主,小的多有得罪,还请杜观主不要放在心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脖颈滑了下来,刚刚还阴沉猥琐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哦。”不要白不要呗,杜暖嫌弃地瞧了他一眼,倒是不客气地拿过他手中的纸袋子。
昨天是钱贵儿,今天就连买炸糕的都要欺负她了。
杜暖愤愤地转过身,打开纸袋深深地吸了口气。
炸糕黄澄澄油汪汪,豆馅儿喷香。
非常好,气消了。
“多谢贵人相助哈。”面子可以不要,礼数不能丢,杜暖把纸袋藏在袖子里笑眯眯地向着那车夫和马车分别鞠了一躬。
“请杜观主上车。”杜暖刚迈出去一步,那马夫便又将她拦住,油炸糕尴尬地挂在嘴边儿,向着那纱帽下的人打了个招呼。
“大哥---”杜暖回过身,苦着脸又是抱手一揖:“您就别为难我了呗,不如留下个名儿,小的隔日必定上门谢过解围之恩。”
“城南国公府,观主什么时候有空赏光?”车内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似乎蕴压着许多的怒气。
嘴里的油炸糕瞬间就不香了呢,杜暖蔫头耷脑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端着的这位大佛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咬牙切齿的摄政王完颜朔青。
“几日不见,妹妹怕是忘了本王这个哥哥了吧---”完颜朔青眼下有几分乌青,看来昨晚实在是气坏了。
“怎么敢呢---”杜暖有些含混道,嘴里喊着一块儿又黏又烫的炸糕,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那怎么只知道去明晖轩?”完颜朔青摸了摸拇指上头的墨玉扳指。
杜暖头皮一麻,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又被这祖宗记小本本了,还不如刚才在小摊挨顿打。
上一次完颜朔青摸这一枚扳指的时候,她大冬天被派去北燕的高山上采灵芝,冻得鼻涕结冰不说还差点挨了熊瞎子一巴掌。
再上次完颜朔青摸这一枚扳指的时候,她大夏天被送到凌海湾的水母岛,美其名曰观察民情体察民生。
等回来的时候,她晒成和渔夫一般的棕泥巴shai,成天与臭鱼烂虾为伍又叫她平白多了浑身的臭气。
完颜晟因此给她赐名:“丑狐狸”,并因此笑了她整整三个月,直到被她下了虫痒粉,闹得晚上睡不着觉才肯罢休。
完颜朔青的记仇小本本再往前翻,一页一页都是几年来杜暖被折腾的血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