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附凤攀龙

声说道，“媳妇谨从老祖宗的懿旨，回去一定将您的话，一字不差地带给雍亲王知晓。”说完我微微抬眼看了雍正爷一眼。他还是一副面瘫的样子。

    云惠在太后身旁，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太后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了下去。

    “大婚之前，找人合八字的时候，雍亲王与福晋的八字虽然相和，但是福晋的年纪，实在是让哀家放不下心来。”

    又来了，和她儿子一样。她儿子以为，本人已经到了快要丧失生育能力的年纪，太后也同样觉得本人太老。听完这句话，我真的有些隐隐不乐起来。

    雍正爷又一次开口了，

    “雍亲王福晋的年纪，朕倒是觉得与雍亲王颇为般配。雍亲王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他又与福晋二人情投意合，朕倒是为他感到高兴。”

    这位爷对我倒是十分体贴。只是，我却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当众表演“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民俗？他这到底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

    我微微抬头觑了一下他的脸色。他可能见我不停地抬头看他，回了我一个略带笑意的眼神。

    果然，太后接着慢悠悠地说，

    “三十岁都出了头，在京都直隶，哀家倒是很少听闻过，谁家还养着这么大年纪的姑奶奶。不过听雍亲王说过，福晋来自于海外小岛，家乡的乡风与中原大陆颇为不同。女子年届三十而未嫁的还有很多，是么？”

    这位爷还跟他额娘扯过这样的谎？真有意思。

    我只能配合他演下去。于是我行礼回到，

    “回太后的话，媳妇的家乡，所在小岛人口不足，人人都必须工作，包括女子。因此女子也与男子一样，需要读书进学。读完书出来就差不多二十二三岁，一般再工作数年，然后再成婚。”

    太后与身边的侍女们全都面露惊奇。云惠姑娘轻轻说，

    “女子都从事何种工作呢？”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我得仔细斟酌如何回答。我既得尊重社会现实，也要注意不能让自己的偏见给予她们错误的印象。

    “很难一言以蔽之。所有男子能够从事的工作，女子都能够从事。不过，因为传统习俗力量与生儿育女的要求，女子在某些职业上，所占的比例要高一些。”

    太后冷冷地说，

    “宫中女子，见识短浅。福晋莫要将旁门左道，教会了她们。”

    我见雍正爷又要发声，立即自己开口，接了下去说，

    “谢太后教诲，媳妇明白了。不过媳妇还要解释句把。家乡的小岛，不存在任何贬低或侮辱女子的职业。刚才所谓女子在某些职业上，所占的比例要高一些，是指医生、护师、教师等，在传统习俗上，那些以一种母性的态度可能会做得更好的工作。不过，媳妇说得也不太准确。”

    太后似乎口气和缓了一些。她也端起茶杯喝了茶，然后缓缓问我道，

    “福晋在家乡时，定过亲吗？”

    我看着太后，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我发现，雍正爷也在定定地看着我。

    不好，这个问题，雍正爷本人好像还都没有问过我呢。我一时之间，感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大厅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我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让媳妇亲口承认这件事，实在有相当的难度。”

    太后将茶杯往桌上猛然一放。我同时感到了雍正爷向我射来的炽热视线。

    于是我抬头看向他，笑道，

    “然而本人不得不接受事实，年近三十，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看上过我，要娶我为妻。”

    雍正爷的眼中，似乎浮现了一丝笑意。

    “为什么？”云惠姑娘突然问道。

    我顺着自己刚才的思路说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的母上大人已经是非常着急，日夜难眠。她总是唠叨，二十八岁的男人，还是意气风发，二十八岁的女人，却已经是穷途末路。无论如何，陈诺你必须给我在跨进二十九岁大关之前找到个男人愿意娶你。她告诉我，不管我是到大街上拉一个来，还是到认识的人中去骗一个来，总之年底之前，必须找到那么一个人。”

    太后身边的侍女们，偷偷掩住嘴笑了起来。

    我看到太后和雍正爷一起看着我，也跟着他们笑了笑，接着说，

    “这件事，媳妇可不敢撒谎。”

    这一次轮到雍正爷问我，

    “为什么？那些男人都是瞎子吗？”

    我听笑了，“臣妾多谢万岁爷的谬赞。”

    然后，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怕说，“本姑娘从小到大，暗恋过那么多的帅哥，只可惜他们都是如此地滑不溜手，最后没让我捞着一只”。如果我发出那样的真实感慨，我肯定会是自找麻烦。这位爷估计当晚就要我拿出文房四宝，将自己暗恋过的人物姓名和经过一一地写下来交代。

    这时，我想起了应医生的话，觉得倒是可以借用一下。毕竟他的话，有可能代表了我周围的男人们对我的直接感受。于是我说，

    “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这样议论过我。他说，我看上去，一副很有女人味的长相，但是我一说话做事，真的很象个爷们。想要找个男朋友的人，找我比较合适。”

    太后身边的侍女们，这一次笑出了声音来。

    太后顿了顿，又问我，“那你为何要孤身一人，不远万里，去大觉寺参禅呢？”

    哦，对了，雍正爷是曾对太后说过，他是在大觉寺参禅的时候遇到我的，一时颇为钟意，于是带我回了宫。

    这就是送分题了。我于是虔诚地合掌说到，

    “因为那一年已经过了一半，母上大人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抽到了一根签。”

    我看到，雍正爷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可是，我却不愿意随便胡扯签文。于是，我轻轻背诵出那首诗。那首在我一边被母上大人逼婚，一边对四爷充满了无限幻想的岁月里，最喜欢的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我念完了，众人一片寂静。过了很久，雍正爷问我，

    “这是什么？”

    “是签文”，我笑着回答他。

    “何解？”他目光如水般地看着我。

    我笑道，“梦中的大师告诉我，此签名曰，攀龙附凤。解文曰，贵人此刻在大觉寺参禅，我若立即雇船北上，还赶得及在年底之前到达京师，如果运气好，或许还能完成母上大人的心愿。大师说，我的母上大人，天天一刻不停地在他耳边唠叨，他不得不帮我母亲一回，只求落得个耳根清净。”

    太后听完，终于微微笑了起来，还称赞了我一句说，

    “福晋敢于孤身一人，不辞万里，跋山涉水而来，倒也是个难得的。既然是你梦中所见高僧指点加持的，可见你是个有福的。得空再给这位高僧多抄几卷经书，保佑你为雍亲王早日诞下麟儿，也叫哀家心里觉得好受些。”

    我立即离开凳子蹲下来说，“媳妇领旨，今儿晚上回去就开始抄经文。”

    太后轻轻笑了起来。

    雍正爷于是也起身，我们一起拜别了太后，走回乾清宫去。

    才出了寿康宫的大门，雍正爷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我，不发一声。

    我朝他笑了笑说，“确实是无人看中过我。可见万岁爷的眼光太差了。”

    这位爷冷冷地回答说，“福晋说错了吧。那位说福晋长得很有女人味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我一时觉得，好像那天的风大，闪了我的舌头，不觉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好像是这么说的，“无意中听到有人这样议论过我”，我干嘛引用的时候还要说个来源啊，我直接就说，“人们都是这么说我的”，不就完了。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这位爷，说我长得有女人味的男人，名字叫做应臻？搞笑或者不敬暂且不说，雍正爷会不会误解，我在我原来的世界，已经与这位应臻小爷情投意合，我现在只不过是把他作为替代品，就像我曾经以为，我是贵妃的替代品一样？

    我忽然感觉头痛了起来。

    看来我只有对不住应医生，信口开河，胡乱抹黑他了。

    “万岁爷，此人也是一位医生。但是他比我小了好几岁，而且，他的女友众多，估计每个月都要换一个。他号称自己是，父母“双亡”，有车有房，无挂无牵，妹子绝缘，身价清爽，欢迎查岗。但是明明他有很多女友，所以他都是在撒谎。而且他的父母双亲健在，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和离，都不想要他而已”。

    “他又是如何识得你的？”雍正爷继续问我。

    我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起来。

    雍正爷见我没回话，一把拉起了我的手臂，向前走去。

    我被他扯得有些发疼，急忙叫道，

    “雍亲王，你听我说，我与此人没有丝毫关系。你要做什么？”

    他似乎闻所未闻，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然后，这位爷冷冷地说，

    “朕领着你回去交给雍亲王，着你们二人，现在就回碧海山庄去抄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