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伏夏,骄阳当空,永怀馆的小小的花园中姹紫嫣红,如当今的升平之世一般繁盛。知了鼓足劲头在枝头聒噪,弄得听者昏昏欲睡。
永怀馆总是安静的。舒缓的旋律只轻轻地随风拂过,与花香一同淡淡散于空气中,似有还无,在夏日的下午时分,特别适合人捧一本书,静静而坐,任由思绪和断根的发丝飘荡着随风而摆,去到不知哪里的虚无之处。
文心痴痴然望着窗口的知了发呆,她的许多心思无法诉诸其外,只得独自闷在心头,期期艾艾地等待转机出现。永怀馆的景色虽好,但她看到的却只是毒日下晒得恹恹的癞头老狗。到了这把年龄却只能独自四方飘零,真是可怜。在某一天,它会忽然感到令人窒息的绝望吗?——她在日记本上留下感伤的文字。
恋爱中的得失往往是两个极端,好的时候,哪怕宇宙毁灭,人双双成一体,不患害;失恋之时,即便花好月圆,斯人独憔悴损,不堪摘。
永怀馆的诸人自然把事情看在眼中,却都不方便插手,让辛晴想想办法。毕竟是永怀馆的宝贝,总不能眼睁睁看她一日日凋零下去。
辛晴望着女儿带有忧愁之色的侧影,心中很是难过。伤的是女儿,痛的是母亲,这是常有的为难事。更为难的,是母亲明明知道这件事会让女儿受伤,却不得不咬牙忍住,只因女儿的成长既需要体会如何获取欢乐,也需要理解悲痛的特有力量和意义。
只知宠溺孩儿,妄图替儿挡住一切风雨的母亲显然是愚蠢的。
于是,辛晴只是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戚戚然说道:“让她自个儿想想吧,最要紧是她能自己明白。”
卫红的踏入正像跨越季节吹度而来的春风。轻快的衣角,满面的笑容,焕发的精神,仿佛年轮倒转,重回青春一般。
“真是多亏你们,单单我一人的话,只怕早就忍受不住提出离婚了。”
“哪里的话。张总这样的男人,虽然偶尔迷失,但到底知道分寸。最重要是你自己值得张总珍惜。”
辛晴一边客气地回答,一边让人把文心叫唤过来。
卫红看着正当好时节的文心,不禁感叹:“以前总觉得自己老了,无论如何敌不过这些个青春貌美。幸亏有文心让我明白:我所失去之中,最重要的不是岁月,而是那颗年轻时充满理想和热望的飞扬之心。”
辛晴理解地感喟:“被生活压迫的时候,总不能空谈理想画饼充饥。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暂时忘却是不得已,可是后来渐渐麻木,竟然就真的抛之脑后。现在想想,那时整天算计芝麻小事或者对丈夫儿子疑神疑鬼,生活全无热情与动人之事,自以为一生奋斗到头是该如此养老寻乐,其实不过行尸走肉,实在可怜。
换作我是卫东,也不会喜欢那样一个女人!”
见卫红一时感慨,辛晴淡淡笑,替她续上茶水:“人生许多事一如品茶,茶不是生活必需,但茶能助人品出生活百味。衣食不愁的时候,生活总在衣食之外的事情上。
我的一个老客户自己组建了一个希望工程援助会,还有一个老客户不是做医生的,却于退休后开始研究中医的发展之路,既是爱好也是寄托。心有寄托,可使充盈不虚,总不教自己沦落于整日麻将的师奶之流。”
卫红心有所悟,深以为是。
“总之是辛苦文心了,脸颊都瘦去一层,可有累着?”
辛晴瞥了文心一眼,代为回答:“不关你的事,她是因私人事务心有所累的。”
“可是因为男朋友?”
文心吃了一惊:“卫老师怎么知道?”
“不算知道,听到三五流言而已。”卫红真诚地说,“三个月时间,你帮我不少,我真愿意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现在有人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我以后知道是谁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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