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自己已经在何方所在办公楼的楼下。
她不敢靠得太近,害怕被什么人看见,于是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来,点上一杯涩涩浓苦的咖啡,痴痴地望着几十层高的蓝光玻璃,暗暗猜测哪一面玻璃背后坐着西装革履的何方,想象他埋首于许多文件、沉浸于电脑文档中的神态表情。
何方下班的时间通常比较晚,有时候会到晚上九点以后,也有时候直到咖啡厅打烊,文心也没有等到他的出现。刚刚升职,他是忙碌的,全身心投入的,他是喜欢这份工作的。每每相当这里,文心会稍觉宽慰。
许多天,她就是这么打发下班以后的时光,这放佛能够稍微缓解内心的痛苦,但是每当回到家里,更加巨大的孤独和痛苦会将她淹没。她像在水牢中挣扎的囚徒,眼睁睁看着水线漫过脚背、吞没膝盖、截断腰身,直到掐住脖子,却无法可设,只能在不断地沉浮中期盼那根救命的稻草。
可是,属于何方的手机铃声一直没有响过。
从前,她是那么地自矜,她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深爱着何方。鼓浪屿上的对话一遍一遍在她耳边重放。她想起她与何方一路的感情经历,先是偶然相识,他阳光开朗,她文雅俏皮,彼此互有好感;然后,她被他五彩斑斓的世界、丰富多变的生活所吸引,随着他疯狂放肆;再然后,她开始排斥与自己熟悉的生活格格不入的规律和格调,何方一步步退却,为她放弃了自己多年喜欢的生活方式,文心觉得舒坦,两人渐渐靠得更近,生出许多默契;而所有一切的转折是该死的流言蜚语!
黯然神伤的文心默默地想:如果不是这些流言蜚语,她跟何方一定还甜蜜得如胶似漆。
然而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文心的思索,她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屏幕,上面真真切切地显示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幸福忽然回到心口,她顿时变得神采飞扬,用自己从来没有试过的欢快语气对电话那头呼唤:“何方!”
虽然只是一个名字两个音节,但是其中情意竟使何方久久无法张口。
“何方?”文心着急地唤道。
“文心,你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吗?”
何方的声音很柔和,也很关切,但是不够亲近不够热烈,然而文心却不在乎,她喜滋滋地应了一声。
“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咖啡店?”文心的声音像清脆的铃声一样好听,是女孩子满怀憧憬时特有的轻快感。
何方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回答:“有人看见的,他们在公司谈论,我就听到了。”
好像转眼从炽热的火焰中落到冰冷的海水里,文心只觉得浑身痛到麻木,麻木到一根指头也无法动弹。
她不知道怎么发出声音说:“我知道了!”
“文心,文心。”何方痛苦地叫唤,只这一声,文心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原来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我只是想冷静一段时间,真的,只是一段时间就好了。对不起!”
“没关系。”文心的声音温柔似水,水中又似有火,“何方,我爱你!”
像被电流击中一般,何方颤声回答:“我也爱你!”
从咖啡店出来,文心迎风奔跑,滚烫的泪水洒在凉夜里,朵朵生花。她忽然想到张爱玲对胡兰成说过那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许多人以为太过轻贱自己,非常不忍。张爱玲却说“他是懂我的”。
他是懂我的。只为这一件,粉身碎骨也愿意!
也许,这就是一种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