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前世的他生在温室里,死在被窝里。既无沧桑感,又无深刻感,连失意的灵魂都没有,只剩一副被欲念充斥的皮囊。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那是被德古拉一剑横砍而落的红衣主教的头颅,双眼圆睁,惊恐与绝望交织,死不瞑目。
惊恐源自死亡的恐惧,绝望更像是对一个即将逝去的时代不舍的留恋,但这份腐朽的留念只是怨念罢了,已无任何生命力。
圣索菲亚大教堂外奥斯曼土耳其潮水般的喧嚣声,此起彼伏。
如果把红衣主教坠落的头颅,扔进来自东方的滚滚洪流,连片浪花都不会漂起。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德古拉露出獠牙一般的利齿,扭动着头颅咆哮道。
“堕落由我开始,深渊即天堂。”
德古拉扔掉手中长剑,转过身来,朝门口走去,瞥了一眼脚下的头颅,猛踢一脚。
头颅飞落至祭血的教坛,稳稳立住,就像给一个时代插上了一根坚实的墓碑。
“嘶……”林森倒吸一口凉气,画面恐怖如斯,内心极度惊恐。
他想离开圣索菲亚大教堂,离开这个空间,回到2030年的魔都。
不。2030年的魔都也很草蛋,他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哪怕在被窝里再死一次。
可是,害怕归害怕,这种血腥、愤怒、绝望、恐惧、癫狂夹杂的混合气息,竟又让人欲罢不能。
巨大的磁场,吞噬的黑洞。吸引你,包裹你,按在地上摩擦。
直击心灵,要是在以前,林森早已昏厥过去。但是现在,他的心灵和意识,悄然发生变化,似乎能承受住更大的考验,或者说折磨。
“难道这就是【夜歌】所谓的【想象力奖励】带给我的变化?”林森干呕几下,暗自思忖。
【夜歌】之前所谓的警告与暗示,此刻让林森有了更深地觉悟。
这到底还只是【第一境界:德古拉之吻】,还只是开局,后面会怎样?难道是十八层地狱才只下到了第一层?
恐惧让人清醒,林森懵逼渐开,这种恐惧极其深刻,绝非单纯的感官刺激,震撼性之强,将心脏碾碎,又重新组装。
且看德古拉下步要做什么,林森跟随他而出,将自己的身影与德古拉的身体重合在一起,如同磁铁两极相吸。
排山倒海的奥斯曼土耳其士兵将大教堂团团围住。
大教堂大门一开,围攻的士兵同时后退几步,手中的弯刀铮铮发亮,在月光之下,闪着寒光。
破门而出的德古拉,让人心惊胆战,黑化獠牙,嘶吼狰狞。
德古拉往前一步,围攻士兵就后退两步,如同退去的潮水,呈半月型散开。德古拉一立住,他们又如涨潮,立刻涌上来,但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如此前后拉扯几番,尼玛就像在跳恰恰舞。
乌云突然遮蔽月亮,世界风暴的中心君士坦丁堡,暗淡下来。奥斯曼土耳其士兵手中的火把,照映着他们斑驳的面容,许多还是稚气未脱的年轻人。
面对眼前的敌人,这些不久之前与其殊死相搏的敌人,德古拉似乎已经没了战斗的意志。
他的绝望与疯狂,在教堂里全部发泄完毕,他所谓的“深渊”与“毁灭”也不打算释放在敌人身上。
或许,这些奥斯曼士兵并不是真正的敌人,虽然他们攻陷了君士坦丁堡,埋葬了东罗马帝国,从此“君士坦丁堡”也将改名“伊斯坦布尔”。
是谁让德古拉绝望,谁就是他真正的敌人。是谁让德古拉黑化疯狂,谁就是他真正的敌人。
乌云散开,月光重现。
德古拉嘶厉一声,彻底消失在君士坦丁堡的最后一夜。
从欧亚交界处的君士坦丁堡,朝东北方向潜行,经过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位于黑海沿岸的地界,就到了多瑙河流入黑海的入海口。
多瑙河源于今日德国西南部的阿尔卑斯山,曲折流经奥地利、匈牙利、原南斯拉夫诸国、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从乌克兰入黑海。
主要流域就是巴尔干半岛及以北的平原,川行于喀尔巴阡山脉。大部分区域属于哈布斯堡王朝,或者说是以后哈布斯堡王朝与奥斯曼帝国拉锯的地带。
这里盛产吸血鬼传说。
德古拉来了。
德古拉从多瑙河在黑海的入海口,逆流而上,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