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将车泊在她公寓楼群中指定的停车地点,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确切点儿说是星期一凌晨了。她通常都在星期天下午从甜蜜庄园返回来,吃一顿简便的晚餐,洗个轻松的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牺牲睡眠时间是值得的,她回想起她妈妈看到树林中那密如繁星的灯火时脸上震惊的表情,禁不住微笑起来。他们坐在星空下观看她妈妈最喜爱的电影,她的家人们围坐在她的身边。每个人都已经完成了他们想要制造惊奇的任务,包括她的父亲,他记住了指派给他的工作,带着他的妻子在指定的时间里来到了那片林间空地上。
凯恩向着自己微笑了一下,将放在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装进通常由房客使用的手推车里。她妈妈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灯笼下由于喜悦而光彩照人,她握住她丈夫的手,坐在他身边,周围是她的孩子们与她的孙子孙女们。
在一些人眼里,她的家族成员看起来就像是异端邪教,但他们是凯恩所见过的最忠诚、最相爱的人,同他们在一起度周末可以治愈她的伤口,尤其在她的自尊与骄傲在保罗那里碰了壁之后。即使有人注意到了她不同往日的安静,也没有人用煤煤不休的问题来烦扰她。每个人的隐私权在她的家庭里受到同样的尊敬,除非他们愿意靠在别人的肩膀上哭泣。
她一边将手提箱放到手推车上,一边回想起她的哥哥格瑟瑞在她临走前拥抱她之后对她说的话。
“别因为那些杂种们而心灰意懒。”这是一个好的建议。
电梯里空荡而寂静,只有上升时机械发出的摩擦声。考虑到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凯恩并不吃惊没有人在电梯里出出进进。这个公寓楼群中的绝大多数住户都是单身,或者退休的老夫妻,几乎没有完整的家庭。
从甜蜜庄园返回来通常需要一段短暂的时间对自己的心态进行调整,在与庄园中的八个人进行过热闹的交谈之后,凯恩的公寓就显得空旷而安静了。庄园里到处充满了活跃的气氛,地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收音机播放着震天动地的乐曲,茶壶在长鸣着,门发出砰砰的开关声,计时器嗡嗡地作响,阿兰在讲着笑话,莎丽在叫嚷。甜蜜庄园中的甜蜜家族。
电梯在她公寓的那一层停下来,她用力推着手推车,终于让手推车的轮子越过了电梯间地上的横梁,滚到楼层的地毯上。当电梯门关上时,她的牛仔裙几乎被电梯夹住,但是她及时将它拽了出来。幸运的是她没有弄翻她的手推车,她的公寓离电梯间只隔两扇门。
这一次她比以往拿回来的东西还要多,有由蔬菜和一些绿色植物做成的营养丰富的农产品,有她妈妈制做的放了很多干果与坚果的格拉诺拉麦片,还有奶酪,粉蒸鸡,完全由谷物做成的松饼。那只最大的盒子里装的是格瑟端的建筑模型,凯恩要将它邮寄给五角林荫道上的珠宝店。
她用一只手把着手推车,用另一只手在马甲中寻找着钥匙。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的搜索上,没有留意到身边的环境,她没有立刻注意到她隔壁的邻居敞开着的房间。
潘斯德瑞斯先生已经七十多岁了,独自一个人生活着,他很少离开公寓,因为他膝上的关节炎使他行动不便。他总有一些来访者,这并不令人感到奇怪。他是一个友善的、和蔼的老人,还有几分令人哭笑不得的幽默感。凯恩不知道是不是这么晚了,还有一些老朋友来访问他,他的儿子住在西北部的某个城市里,于是凯恩认为这也许是他敞开着房门的原因。
她将手推车留在她的门前,向着这位老人的公寓门口走过来。
“潘斯德瑞斯先生?你在家吗?”
她听到那位老人发出的低沉的笑声。“当然,我还能到哪里去呢?”
‘“你的门为什么开着?”她一边走到他小小的门厅里,一边问,“你没事吧?”
‘“我没有觉得更好过。”
凯恩要自己看一眼,他的公寓设计与她的完全一样,除了方向是相反的。起居室的色调是棕色与褐色的,还点缀着一些绿色;家具显得有些拥挤,自从他妻子死后,他从一所大房子搬到这套小公寓里来,那些家具他一直舍不得扔掉。
他是一个胖得圆滚滚的老人,他与她对马甲有着同样的迷恋。他穿着一件白衬衫,系着领带,套着红色与黑色条纹相间的马甲,穿着黑色的裤子。他看起来像是嘻笑颜开的圣诞老人,然而他的花白的胡须与圣诞老人的长长的胡子不太一样。一给白色的头发垂在耳际,看起来就像是一束棉花。
他坐在躺椅上,向着凯恩招了一下手。“进来,凯恩,进来坐一会儿,你从夏洛茨维尔开车回来一定累坏了。”
她走到他的椅子前,只是为了确定一下他没事。“我只能呆一分钟,我还要把从农任带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妈妈让我给你带回来几块奶酪。”
“太感谢她了,在你旅行之后,你应该需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下一次吧,潘斯德瑞斯先生,今夜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明天我就没有时间了。”
“你工作得太辛苦了,你需要一个人把你从那些繁重的工作中带走。”他的眼睛在眼镜后面闪闪发亮,“就像是灰姑娘,你需要一位有扭力的王子,也许今天晚上,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
“你是一位魔术师吗,潘斯德瑞斯先生?”她带着感兴趣的语气问,‘“你要为制造魁力王子加倍工作,那个模型很久以前就摔坏了。”
“你这样认为吗?好吧,让我试一试。一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直到他试一下。”他清了清喉咙,提高了声音。“哦,白马王子!灰姑娘来了。”
当这位老人将目光转向厨房的方向时,凯恩也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从她站立的地方,她只能看到灶台。让她惊奇的是,她听到了液体被倒出来的声音,然后闻到空气中飘散出来的巧克力的芳香。真的有一个人与潘斯德瑞斯先生在一起。
“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回答着,“当我倒完另一林巧克力以后立刻就来。”
凯恩慢慢地将目光落在她邻居身上,他正得意洋洋地享受着他的魔术,他的眉眼里全都是笑意。
“保罗-福格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他正在做热巧克力,”潘斯德瑞斯先生说,“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他是一个美国人,你知道,然而他不喜欢喝茶。你能想象这一点吗?”
“令人震惊。”她咕哝着。
“时间太晚了,不能喝咖啡了,于是我们一致同意喝一些热巧克力。”
她知道保罗能轻而易举地听到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坦率地说,她并不在意。
“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呆在这里,呆在你的公寓里?”
“当然是在等你,我们让门开着,这样当你回来时我们就能听到你的声音。那个可怜的男孩靠在你门前的墙壁上等着你回来,幸运的是我开门去取斯宾塞太太留给我阅读的报纸,正好看到了他。我建议他到我的房间里来等你。你比通常回来得都要晚,保罗开始担起心来,但是我对他说你妈妈今天过生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是不是?”
“很美好的夜晚,她喜欢你送给她的巧克力樱桃。”
“我很高兴。”
这时,保罗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她的意志力在警告她不要理睬他,但是她的目光还是情不自禁地向着他望过去,她非常后悔自己这么做。
他随随便便地穿着一条旧牛仔裤,一件蓝色的方格花呢衬衫,长长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之上。他的下领有几天没有修理了,黑色的头发稍微有些散乱。他看起来迷人极了。
他集中注意力不让热巧克力从林子中洒出来,每个杯子他都倒很满满的,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说话。
“我正准备出去看一眼你是否掉进了共处的沟里,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喝杯热巧克力吧。”
只是看着他就让她感觉到心痛,于是她转过身。“不,谢谢,我还有事情要做。你想让你的门继续开着吗,潘斯德瑞斯先生?还是希望我在离开时为你关上?”
那个老人看起来有些迷惑,他看了保罗一眼,后者已经将托盘放了下来,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凯恩。他又将目光移到凯恩身上,最后又转回到保罗身上。
“我想你现在可以把门关上了,我们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当她向门口走去时,她听到保罗同那位老人说着话。
“我很感谢你的盛情招待,潘斯德瑞斯先生,看起来我不能与你一同分享热巧克力了,也许下一次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享受到晚会的乐趣,但是你最好动作快一些,孩子,否则你就只好被锁在门外,与一位上了年岁的老人在一起喝热巧克力度过这一夜,而不能躺在一位有勉力的女人的怀中。”
保罗向这位和蔼的老绅士微笑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建议。
化迈着大步跟了过去,恰好看到凯恩正用手推着房门,想将那沉重的手推车推过门槛。
他用手抵住门,让门敞开着。
“我能应付。”她礼貌地说,似乎他是一个陌生人,正停下手中的活儿为她帮忙。
“让我帮助你吧。”
“我宁可自己来。”手推车终于翻过了门槛,她也迈了进去。她将手放在门的把手上,看着保罗。
“晚安,保罗。”
听到她声音中的幽怨,他皱起了眉头,她的语调与他在那一夜听到的一模一样。他希望她向他发火儿,他罪有应得,他对她冷漠的自制力没有丝毫准备。
“我哪儿也不去,凯恩,我们需要谈一谈。”
“不,我们不需要。如果我在那一夜给你留下了错误的印象,我很抱歉。我提到过我没有与男人匆匆上床的习惯。”她的嘴角浮现出了自嘲的神情,‘“在那种情况下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但这是真的。”
恐惧并不是保罗经常感觉到的情绪,但是他现在感觉到了恐惧,它们尖利的爪子正抓挽着他的心。他对她的伤害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意识到了,现在他要为自己的冷漠与自私付出代价。他将手推车推到一边,走进了她的公寓。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那天晚上的行为解释清楚。”
他执着地看着她,在她垂下睫毛遮掩她的痛苦以前,他看到了她眼眸中的伤痛。他的胸膛由于懊悔而绷紧。
“太晚了,保罗,我厌倦了。我不是一个好的伙伴,你不要指望我能再一次跟你上床。”
这番话让他愤怒起来。他将她的手从门边缘上推开,将门在身后关上。“我推一指望你的是一个机会,好让我向你解释一下那一夜我举止粗鲁的原因。”
“有些事情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她平静地说,“但是我会让你从鱼钩上脱身,你不必强迫自己对我负责,我是自愿与你上床的。我将整个夜晚当成了一种性爱体验,并已经让它随风而逝了。我建议你也这么做。”
“我不能,因为这不是一个晚上的事。它是一个开端,只是那时我没有看到这一点。”
“我非常感谢你没有在临走前把钱留在梳妆台上。”她淡淡地说。
“‘见鬼,凯恩!”他的声音变得严厉了,’别贬低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你已经那么做了。”
“如果你再想试着把门打开,我就把它钉死。”
“你不敢。”
“别那么自信,亲爱的,一个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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