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中品秩最高,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儿了。
看这推官只三旬上下,虽只是个五品官儿,可他是在天子脚下负责地方治安、侦辑问案,麾下的公差捕快们比别的地方一省按察使司衙门里的人数还多,所以威权极重,见了孟侍郎这三品大员也不显得局促慌张,只是拱了拱手,对孟浮生道:“大人请了,这个百姓向本官举报,这一行车驾中,有人拐带了他的女儿—本官职责所在,不得不察—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下官派人搜查一番。”
“简直是胡闹!”
孟侍郎拂袖大怒道:“这是山后国使节,来朝觐我国天子的,今日归国,本官奉天子旨意护送离去,你们应天府也敢来查,这怠慢外使之罪,你们承担得起吗?”
不想那推官倒是颇有点“强项令”的架势,夷然不惧—元声道:“下官掌一府刑名,维护京城治安,无论王侯公卿、文武百官,但为不法事,下官就管能得!今有苦主在此,只因他们是外国使节,下官就查不得吗?下官职责所在,还请侍郎大人莫要为难下官,且容下官搜上一搜,若车中果真藏匿了民女,那下官就要把他们都带回去交由府尹大人发落。若是所控不实,下官自向大人您叩头谢罪便是了。”
“你大胆!”
孟侍郎职责所在,岂肯让他搜查外国使节车辆—再说,拿人手短,刚刚收了人家一方上好的玉佩,哪能不管事呢,他正要再度斥骂,何天阳从车中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道:“行为坦荡,自然心中磊落,大人维护之心,小王心领了,他要查,就由他查去吧。
孟浮生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王子……”……”
何天阳笑道:“大人放心,小王虽是番邦小国中人,也习天朝上国文化,哪能干出这等作奸犯科的事来呢。”
孟浮生这才一摆手,让鸿胪寺的护送官兵闪到一旁,那位推官便按着刀,领着那告状的白胡子老头儿逐辆车子仔徊地查起来,这一通查,他们车上车下、车里车外都查遍了,不肯漏过一处可以藏人的所在,就连厢壁和踏扳也要叩上一叩、敲上一敲,看看有无夹层。
十几辆大车全都查遍了,所有的仆从使女也都在地上排成队,一个一个地由那老头儿仔徊看过,始终找不到那老头的女儿,老头眨巴眨巴眼,有些茫然地道:“没错呀,邻居二愣子说,老汊的女儿就是被这样一行车驾给带走的呀,怎么不见人呢?”
“混帐!你污告外国使节,本官回去一定要严厉治你的罪!”
那个推官勃然大怒,狠狠斥骂了那老头儿几句,才转向孟浮生,陪笑道:“侍郎大人,下官莽撞,回头人……”
孟浮生冷冷一笑,接口道“回头儿,本官自会去应天府,见见你们的府尹王洪睿王大人,问问他王大人是怎么管教手下的!哼!我们走!”说完一挥手车队扬长而去。
看着那车队远去,白胡子老头儿把胡子一撕,赫然正是陈东乔扮他又看看那个扮推官的叶安,苦笑道:“现在怎么办?”
叶安摇摇头,垂头丧气地道:“回去如实回禀大人便是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朝阳门门口,百姓们正排队等候出城。
“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白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道人……”
街头小儿拍掌唱着儿歌,欢乐无忧。
准备进城的百姓在左侧通道,接受检查,缴纳进城税,出城的百姓在右侧通道,检查比进城的要松宽多了。
“干什么的?”
喊话的老兵是金陵本地人,叫崔拽拽,四十出头了还没说上个媳妇儿,所以他倒不是守城极严,而是一见带着大姑娘小媳妇出城的人,才非常热恃地凑上来,其实不过找机会搭讪几句。
面前正有一个汊子,一脸胡子,约摸有三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裳,挑着两个空竹筐,重要的是他还带着一个小村姑,头梳双丫髻,荆钗布裙,眉请目秀,虽然像是得了黄痘病,挺漂亮的的一张小脸蛋儿居然是姜黄色的,却丝毫不影响她那五官的俊美。
见那守城的大兵粗声大气的,一双目光像刀子似的在自己身上剜来剜去,那小村姑怯怯地拉住汊子的衣襟,轻声唤道:“叔教……”完全就是一哥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姑娘模样。
那汊子点头哈腰的陪笑道:“军爷,小人进城卖几只鸭子,这正要回去呢。”
把门的士兵上下看看他们,又看看那空空的竹筐,里边还有几根鸭毛,实在寻不着什么由头留人,这才把枪一顿,摆手道:“去去去……”
两人赶紧往外走。
“叔叔,那位军爷好凶呀……”
小村姑怯生生地叫,可是那双慧黠灵动的大眼靖里,却漾动着一秣顽皮的笑意,好象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担着竹筐的汊子就像任何一个老实本份、不愿惹事的乡下人,只顾埋头往前走,随口训斥逍:“别瞎说,再淘气,下回叔叔不带你进城玩了。”
后边崔拽拽贪婪地盯着那小姑娘款款扭动,如风拂杨柳的诱人小蛮腰,舔舔嘴唇,嘿嘿淫笑着,用当地土话道:“这个小盼兮,长得还蛮摆的……”
出了城门,那挑筐的汊子便加快了脚步,小村姑在后面连跑带跳,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小姑娘一手叉着腰,呼呼地喘气道:“杨旭,你慢点儿,累死我了,人家跟不上!”
“叫叔叔!”
夏诗机警地四下一扫,看左右无人,这才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小村姑自然就是徐茗儿了,夏诗没有叫她扮成男孩子,她没有经验,如果强扮作男人,反而容易露馅,所以只是把她打扮成了土里土气的小村姑,把她的肤色、发型换了一下。
徐茗儿撇撇嘴,拉着长音儿吟哦道:“叔枷……你慢点走成不成,人家跟不上你。”
“要不要我背你呀?”
“好啊好啊!”
“想得美!”
“嘁!”
“快点走,前边有车接应—上了车,我便送你去江边,马上登船出海。”
“去那个什么岛么,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在金陵还有大事要做,还要回来的。”
“那我不走,你跟你走。”
“岂有此理!”
夏浔恼了:“我答应救你出来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要变卦!”
徐茗儿理直气壮地道:“我当时不知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啊,上一次你把我丢在谢家,一个熟人都没有,我在那儿跟坐牢似的。要不,你把我送去北平见我姐姐,我到了那儿,大不了不再露面,不露名姓,想必消息也传不出来不会影响我们徐家……”
“别胡闹了成不成,我安排你出海,都费尽了周折,现在北方在打仗,这一路下去哪有太平的地方,把你一路送到北平太困难了,如果走海路,眼下又到了冬天,刻的可是东北风,不说海路难行吧,你这身子骨儿怕也吃不消一路的困苦。”
“那我就跟着你呗,你不出事,我就安全。你如果出了事,我照样安全,大哥还能把我怎么样么,嘻嘻,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我来救你呢。”
“你……”我告诉你,你要跟着我,那可是只能扮村姑,一直扮村姑,没有好衣裳穿、没有好东西吃,睡大土炕,住草坯房,而且……””
“好呀好呀,我就喜欢这样,从来没试过呢,真的很好玩……”
夏诗恐吓无效,只好埋头赶路。
徐茗儿又叉着小腰,一溜小跑起来:“杨旭,你慢点走,你追不!叔~叔~~,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