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全变了,她哪能辨别得出。”心中登时重新欢喜起来。片刻之间,患得患失,悲喜交替。
那堂倌忙不迭的跑将上来,给南宫易换新茶,赔笑作礼,却见他熟视无睹,只是直楞楞的瞧着前方,忽而皱眉,忽而微笑,不由呆住,苦笑着望着曲风扬。
曲风扬挥挥手让他下去,又瞪了众人一眼。众城使被他那凌厉的目光一扫,不由得心下发寒,纷纷转回身去。
曲风扬被南宫易弄得有些不耐,心道:“这小子为了这魔女神魂颠倒,真是不长进。”正要说话,却见南宫易嘴唇微动,心中一凛:“这小子终究沉不住气了。”
南宫易原本要比曲风扬沉稳镇定得多,但是见着寰姬芙之后,心潮激涌,竟然方寸大乱,判若两人,喜怒乐哀溢于言表。
眼见寰姬芙始终没有瞧见他,再也按捺不住,朝着寰姬芙屏息凝神,传音入密道:“甘露姑姑,我…我是南宫易,你还记得么?”心下紧张之极,竟然有些口吃。
寰姬芙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在那白袍人耳边浅笑低语,相谈甚欢。倒是那凤眼少女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南宫易,蹙眉不语,似乎在冥思苦想。
南宫易一粒心不断下沉,反复说了几遍,寰姬芙都纹丝不动,依旧巧笑嫣然,那柔媚的笑声此刻听来竟是说不出的刺耳。
他心中蓦地一阵凄苦,不住的想:“她是已将我忘了呢?还是故意装做不认得我?”只觉得胸腔窒堵,抑郁不畅,那股酸疼逐渐变为刀绞般的阵痛,和大雾般空茫的悲凉。
难过之下,心绪纷乱,竟想立时起身,到她身边质问。曲风扬知其心意,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硬生生拖在了椅子上。
那凤眼少女突然“啊”的一声,霍然起身,指着南宫易娇叱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你便是数次三番羞辱山月关的臭小子!”
南宫易立时恍然,记起四年前乌桓城破之日,曾与山月关及这少女打过照面,当时自己怒极之下,还乘隙轻薄过她。难怪适才见她之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心中微惊,但立时恢复平静,隐隐间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莫名快意。
众人被她这一声惊喝骇了一跳,纷纷朝南宫易望来。那白袍人也木无表情的朝他望来,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突然精光暴射。
南宫易此时心中竟反而大为平定,淡然微笑,对所有的眼光都熟视无睹,只是直直的凝望着寰姬芙银发似雪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寰姬芙终于缓缓转过头,眼波流转,凝固在他的身上。
那张桃花般娇媚的脸上又是爱怜又是欢喜又是凄伤。那淡淡的微笑,深深的酒窝,分不清是悲是喜是怨是怜的眼神,瞬息间将南宫易卷入晕眩的漩涡。
窒息迷乱之中,她那温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心里缭绕回转:“小鬼头,姊姊的暗示瞧不出来么?这里危险得紧,赶快走罢。”
相别四年之后,这竟是寰姬芙对南宫易说的第一句话。
适才方甫走进客栈,她便隐隐有一种极为奇妙的预感,这种预感便宛如当日在翠烟湖,月夜沐浴,初识南宫易之时一般。
当她坐在桌前,春风穿窗过堂,那缕奇异而又久违的男性阳刚之气钻入鼻息,撕心裂肺的疼痛与狂喜,如同一柄利刃刹那间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寸寸割裂。那一刻她几乎便要喜极而泣,不顾一切的转身朝那朝思暮想的情郎狂奔而去。
然而她不能。
自从四年前乌桓城之夏以来,南宫易便一直是碧雨帝国追缉的重犯。而在她身边的这个白袍人,乃是瑶河真仙凝霜。凝霜这个名字两年前还无人能知,但两年之后已经位列碧雨帝国十大幻化法师之首。
自从牧战野之后,这是唯一一个少年得志,窜升如此之快的人物。虽然年纪轻轻,神秘莫测,但他的法术之高却超乎想象。否则以恒天行事之谨慎,也决计不会让他负责这一次的任务。
她唯一能作的,便是竭力收敛自己的情感。虽然这咫尺天涯的每一刹那,都让她感觉比这四年还要漫长。
当她听见南宫易那一声大叫,那阳刚之气和富有磁性的嗓音令她禁不住便要回头去看看,相别四年,他究竟已是怎生模样。几年深埋的相思,仿佛都在这一刹那破土而出,瞬间肆虐蔓延,参天摩云。
但她终于不敢。
听到南宫易传音入密的时候,体内突然爆发的阵阵痉摩的剧痛让她险些要弯下腰去。若非多年的修行,使她费尽周身念力弹压住泪水与*,她早已崩溃于这种甜蜜而痛苦的折磨。
她多么希望南宫易立时离开呵,但又生怕他真的离开。人海茫茫,这样的邂逅,会不会成为一种永诀呢?
当此刻,她竭力调整好所有的呼吸,缓缓转身望见南宫易的时候,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南宫易微笑着坐在角落里,透过窗子,阳光正好照着那张光芒四射的脸。俊逸的眉毛,闪闪发亮的眼睛,那温暖而又满不在乎的笑容。一切仿佛变了,又仿佛没变。她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欢愉与宁静。
窗外阳光灿烂,春风煦暖,悠扬的白絮卷着落花,在苍宇与碧木之间自在的飘舞。四年后的暮春下午,她在东旭城的客馆与南宫易重逢。
南宫易心中温暖甜蜜,几欲爆裂。突然之间仿佛万缕阳光全部照在自己身上,周身上下充满了充沛的力量。直想起身昂首狂啸,将那欢喜之情传达四海八荒。
他微笑着摇摇头,凝望着寰姬芙,传音入密道:“今日就算有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决计不走。”
寰姬芙见他语气坚决,镇定自若,心中泛起异样的柔情,似乎第一次发觉,他已不再是当日那稚嫩少年。双颊之上,竟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