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兵测

多远就要喘喘，背永远佝偻着，头也低着，像个刚出狱的肺痨患者。走走停停的，竟然又找到亲妈和亲爸，一家提一只新鲜的变异生物尸体上门，成功把亲爸在他失踪后就不再打的抚养费全部要到手，自己靠着这笔款子以18岁的“高龄”念了高一。

    如今，20岁的段承则将要跟同父异母的妹妹一起参加高考、参加兵方测试。

    甭管段妤究竟多想让段承则不能去测试，最好一辈子都错过、做个普通人仰望自己就好，然该去的还得去。单纯的段妤完全不知道被爹妈瞒得死死的段承则的实力，完全被他那副肺痨患者的外表给骗了。想当初段承则上门要抚养费时可是拖着一对新鲜的变异螳螂虾，这种凶悍的生物近年来已经侵占了两广大部分地区，还大摇大摆上了岸，要不是贵山市海拔在1400米左右的高原上，周围崇山峻岭屏障众多、氧气浓度相对稀薄，这些耀武扬威的螳螂虾早就入侵进来了。

    大灾变之前处于国人餐桌上常客、仅比小龙虾有点儿尊严的螳螂虾，在碎片影响下危险性成倍增加。原本在生物界中，螳螂虾也以性情凶猛、壳厚速度快而闻名，这种大虾长着一对强大的夹子，在发动攻击时相当有力，可击碎玻璃，甚至夹断人的指头，其攻击速度仅次于兵蚁的大颚。最要命的是，它们群居。单独战力已经逆天了，何况人家更擅长群殴，当初段承则单独住的那片区域之所以沦陷就是因为这群变异后可用夹子拆房断钢的螳螂虾偶然路了个过。对螳螂虾们来说是过个马路，对人类来说就是半个月损失了几百万的人口。

    在段承则爹妈看来，这孩子完全不需要去测试了，一个敢硬刚螳螂虾的，也必定是异士了，哪怕他走两步就喘喘。

    段妤可不知道这事，段承则失踪那会她还小、屁事都不懂，就算懂，在她妈成日熏陶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都是坏人的思想下，也很难对这个突然出现就卷了家里三分之一财产，并且把妈妈吓成鹌鹑本鹑的哥哥有什么好感。段妤非常同意她妈妈的话：这个所谓的哥哥就是不想让她们母女好过！

    对此，段承则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本来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不到十八岁可不是爹妈都得给抚养费，不能因为孩子失踪了就赖掉，更何况自己还活着，上门的时候也没空手，送了礼的。变异螳螂虾作为少数几种受到碎片影响死了肉还安全、口感更胜变异小龙虾一筹的餐桌圣物，堪称送礼佳品。

    唯一可惜的是，小龙虾自打变异了，吃了就会影响人体本来的基因，是从好了变异还是从坏处变异或者还没来得及变异就挂了，这谁也说不准，同一只小龙虾的肉好几个人吃，也会出现不同的状况，可能这就是欧皇和非酋的区别吧。

    撇开私人恩怨，段妤对段承则能够通过测试是半点怀疑也没有，不信看兄妹三人共同的渣爹段鹏，虽然只是个天赋一般的二级速度型异士，但凭借逃跑比别人武力值高的本事，几年下来段家单靠他一人也能成为小康之家；再来就是那个除了过年外根本不回家的大哥段英杰，也是参加高考前的兵方测试，被查出是个防御型异士，天赋好得直接惊动了当时负责测试的一名领导，以不输于其他支援型、援护型异士的待遇给直接招揽进官府兵校了，由此可见段家基因的强大。

    当然对于自己是否能过测试，段妤也是没什么担心的，基因这玩意，总是要靠遗传的，不能父子都变异，搁亲闺女手里砸锅了吧。

    相比于段氏兄妹的自信，其他人就没那么安稳了，尤其是以班级为单位排着队等待测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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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校园里往来的白大褂、迷彩服络绎不绝，学校医务室三间小小的屋子淹没在乌泱泱的头颅里，等待测试的队伍从教学楼六楼过道一直排到操场对面那三间医务室里。

    激动抖成帕金森的高羧今天依旧颤抖，引来排在他身后段承则的不满：“你到底是害怕还是激动？”

    “段哥，你咋不激动呢？万一保送了呢？高考都省了。”

    段承则抬眼看了看高羧，伸手把他手腕捉住，忍着身体里麻酥酥的感觉感受了下，淡定丢开，从校服兜里摸出几粒肉干丢嘴里嚼嚼，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淡定。”

    不等高羧被打击，排在段承则身后的赵有才伸手自然的去抓他手里的肉粒，毫不讲究就往嘴里丢：“怕个啥，咱半只脚都进去了。再说了，B大Q大B影都在同一个大学城里，还就隔了几条街，就算有什么危险，咱几个也能互帮互助不是？”

    段承则一脸嫌弃：“你们这群吃白食的无穷渣，净会拖后腿。”

    高羧小朋友不懂就问：“啥叫无穷渣？”

    段承则盯着脚面耐心解释：“战斗力只有五的叫战五渣，只有负五的叫负五渣，至于你们，负无穷吧。”

    高羧一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的，再不济哥也是个0。”

    高羧这句话声音稍微大了些，周围听到的都把脸捂住了。听到对话知道原因的为他智商默哀、并为此人不幸出在15班而感到义愤填膺；没听到前言只知后话的直男直女们最多一头雾水，而腐男腐女们则一脸姨母姨父笑、内心沉浸在“我同学兵测前夕大胆出柜”的震撼消息中兴奋得不可自拔。

    赵有才借着捂脸把肉粒都吃掉后感慨道：“哥们，我觉得就你这智商，兵方收了你就是全人类的损失。”

    段承则吃完一把肉粒后再去摸兜里，惊觉身边这二位已经把他带来准备消磨时间的肉粒全部吃完了，顿时面色不善盯着高羧：“肉粒好吃不？测试完哥哥带你去再找点材料来晒怎么样。”

    高羧踮着脚看了看前方的人数和蠕动的频率，自觉好像哪里不对：“这……测完都天黑了吧？”

    段承则：“你还想不想吃？”

    赵有才扯了扯段承则，露出个被遗弃的狗子表情：“我也想去。”

    段承则外头看看他又低下头：“等一个月后你告别了近视再说吧。”

    不管二人如何死皮赖脸磨人，段承则盯着地面不再开口，仿佛地上有金砖。作为最后一排四大金刚之一的赵有才，段承则第一天当他同桌时就借口摸过他的手腕，那时他的经脉还烂得跟椰蓉似的，险而又险的被一层薄膜勉勉强强黏在一起，每呼吸一口大部分氧气都会随着缝隙漏掉大半，只能急切的呼吸才能勉强活着，每动一下对他来说都是不亚于凌迟的酷刑——但至少还活着。

    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比如现在，虽然还在漏气，然经脉甚至比原先更为强劲，脉壁比原先薄但韧度惊人。他得抓紧时间修复经脉骨骼血肉，螳螂虾已经爬进了广西，而因为养殖供应餐桌的小龙虾们，哪怕离碎片离得老远，攻击性也在增长。原本高原地区的小龙虾们完全还是50年前大灾变之前的模样，而如今不知原因，竟然也出现了几次围攻人类的事件，加上小龙虾对环境水质的要求不高和国人对小龙虾群体的高消费，导致现在哪里都有小龙虾的身影。要是国家说要消灭小龙虾，国人第一反应不是跟其他变异生物一样的搞死烧了完事，而是终于可以不计较荷包承受力放开肚皮吃小龙虾了……

    虽然他也喜欢吃小龙虾，尤其是变异后战力暴涨拖家带口体型巨大的小龙虾，重点杀一只，一吃吃一窝……

    生命系之所以那么珍贵就是因为完全不担心变异生物内部基因感染，只要生命力够强都可以抵消干净，而不是官方宣传的那样，因为碎片区挂掉的那个生命系才得以重视。生命系独特的特性导致国外一直都是重点保护对象，除了可以自己抵消基因入侵外，也可以为队友治疗基因入侵、并加速伤口愈合速度，再加上异变时小得可怜的概率，说是国宝也不为过。

    国外的一个生命系出门，随身保护的异士数量最多可以达到一百多人，其目的不是尽可能诛杀变异生物，而是尽可能不让生命系受到半分威胁。至于华夏这边，以段承则曾经的经历来看，官方的生命系奔波在前线救死扶伤顺便吃海鲜，民间的生命系……总之就是能吃个爽的绝不撒口，所以甭管民间官方，华夏这边但凡是个生命系都是海鲜行家。

    不要钱的海鲜，搁大灾变前谁不想要，大灾变后也只有生命系敢要了。

    想到这里，段承则不禁吸了吸口水，引来周围人疑惑的眼神。

    紧挨慢挨，总算赶在太阳彻底落山前挨到15班了。不知是不是忙了一天的缘故，兵方这边白大褂们也没有废话，例行公事一般很快就过了一个班的人。据前方八卦小道消息，6班、8班、14班全兵覆没，没有一个人合格，1班出了6个人，算是合格人数最多的一个班，其他2班、3班、5班、9班都只有一个人，4班、7班、11班、12班、13班各出了两人，从历届来看这个比例算是很不错了。

    紧接着，前方医务室里一阵哗然，一群等得腿都麻了的学生个个伸长脖子想看看怎么回事，不等议论个所以然出来，里边作为班主任的唐宇就出来说明原因安抚众人了。

    半只脚迈进Q大的段妤不得不把脚缩回来——她被检测出有速度型基因变异，现在已经是一级速度型异士。

    一群人唏嘘不已，就连高羧和赵有才都感概，段家人的基因真是强大，怪不得段承则半分不担心。

    段承则：“哦。”

    高羧、赵有才：“……”

    “往后咱们就是两路人了。”走出来的段妤看见段承则，得意的笑容让原本明艳的脸显得更加动人，诱得一些暗恋她而不敢表白的学生蠢蠢欲动，“你这个身体素质，觉醒了也白搭。”

    “你这个心理素质，觉醒了也是炮灰。”段承则自然接上一句，难得正眼看她一回，“每年都有因为自己觉醒就信心爆棚的，大多数都上了异兽的餐桌。”

    段妤脸色瞬间拉下：“你也只能在这逞一时的口舌了！”说罢转身离开。

    所有的觉醒异士都将暂时回家，得到通知后将统一被带去兵校参加异能训练。段承则是否能觉醒，就看他能否得到兵校通知。

    已经走到众人面前的秦澜秦上尉本是要来制止后面这几位讲小话，听闻段承则的话却沉默了。这种事在全国各地时有发生，人口的不必要消耗始终让人胸口发堵。民间不比官方，官方有成套的训练设施和科学的训练方法，虽然平时管理训练严格，也因为有纪律和督察束缚着出事的概率比较少；然而民间的异士大多属于遇到危险突然异变，能活下来的异士大多对自己多出来的这份力量预估不足，总有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欺压其他没异变的普通人已属常态，更甚者用普通人做饵钓变异生物，而自己作死去找刺激、炫耀自身武力的比比皆是。华夏人口众多，哪怕在华北、东北沦陷50年后人口依旧屹立全世界现存国家顶端。人多，是非就多，哪怕启动战时监管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更何况许多沦陷区里还有不少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由于救援困难，国家虽然不忍但也帮不了太多的忙，只能发动群众自救，在沦陷区边缘派出兵队一遍又一遍清理变异生物，不求全部群众脱困，只求能够让沦陷区群众的自救压力小点，也争取为国家发动全面清扫战争打下基础。

    至于为什么不用核武器，自从当年印度发射的核导弹不仅没把目标区域的变异生物消灭，反倒在地球和碎片紊乱的磁场干扰下把中部第三大城市那格浦尔轰平并间接导致全境沦陷后，所有的有核国家都缩了。毕竟无法确定落点的核武器爆炸后，究竟是站在人类一边还是站在变异生物一边，若是变异生物没能毁灭世界，而人类则死在自己发射的核武器下，这其中的冤屈向谁说去？

    除此之外，原印度境内的变异生物比一般碎片化变异生物的战力要高出不少，在不能确定是不是碎片和核辐射的双重影响时，哪个国家都不敢自找麻烦。况且若不是那些生物还不曾往高海拔地区移动，华夏西南可能也保不住。

    秦澜示意众人别再说话，安静等待测试后不到一刻钟，已经轮到了帕金森式抖抖抖的高羧。可能看到高同学抖得太厉害，一旁的秦澜以为他害怕，还好心安慰了半天，哪知道进去不到一分钟，高羧一脸颓然出来。

    这边秦澜还在低头翻后续检查的同学资料时，段承则已经双手插兜越过他进了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