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改完的试卷。
周清汎的思绪慢慢被拉回,但声音却虚弱地不像话:“哥?”
周清文从冲击中缓过神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清汎,我们出去一趟吧,好吗?”
之后,周清文带着周清汎出了学校。
开车到了一栋宅院门前,周清文下车绕到副驾驶座那侧将车门打开:“下来吧。”
周清汎只乖乖地下了车。
宅院的门上挂着一个木色的门牌:莲珩心理诊所。
周清汎有些疑惑,但还是跟在周清文身后进去了。
“你就是清汎吧?”站在院子里的女人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肤色白皙,一头蜜棕色长卷发随意地散落至腰间,她温婉地笑着,周清汎不禁猜测起她的年龄应当在三十岁左右。
“我是吴莲珩,心理医师。先进来坐吧。”介绍完自己后,吴莲珩引着周清汎往一个房间走。
一踏入房间,周清汎的第一感觉便是舒心,因着这房间里面只摆放了些淡色系的物件。
不知怎么的,房门被关上,房间里也只剩下周清汎和吴莲珩两人。
“坐会儿,我冲杯花茶给你喝。”说罢,吴莲珩走到一张桌子前,挑选出一罐似乎是装着玫瑰花干的瓶子,拿木勺舀出来一些置到陶瓷杯里,倒上热水,递给周清汎。
周清汎用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后便只呆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
“你现在读高三,对吗?”吴莲珩并没有一直看着周清汎,相反的,她此刻还忙着冲自己那份花茶。
但她这么做反倒让周清汎不觉拘谨。
“嗯。”周清汎小声应道。
其实周清汎并不是故意将声音放小,而是因为她这几日几乎没有吃饭,可以说,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有食欲是什么时候了。
“我也有过你这个时候啊。”吴莲珩晃动着浸泡在杯子里的木勺,声音温和,“现在回想起当时鼓足力气,奋力一搏的自己,好青春啊。”
而后她对上周清汎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询问:“清汎呢,有这种感觉吗?”
周清汎用仅存不多的力气,思考了许久,最终左右晃了晃头。
吴莲珩还是浅浅笑着,点了点头:“嗯,所以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吗?”
“清汎,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认真听,听完之后好好想想。”她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词语:“高三之后,你很认真地学习。看着课本入睡,醒来后第一反应也是要继续看书,平常的生活里也没别的事了,甚至一日三餐都不怎么吃。我说的对吗?”
周清汎点头表示默认。
“然后,你渐渐地发现,自己很难感受到情绪。比如开心,比如幸福,再比如难过。对不对?”
周清汎还是点头。
“不过,你不觉得这些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你已经习惯了,没有人陪你说话,没有人陪你吃饭,没有人想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这些事,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崩溃。是不是?”
周清汎猛然记起这段时间的自己是怎么生活的,眼泪已然在眼眶中打转。
“但是清汎啊,你却会为了试卷上的错题而崩溃,这是为什么?你有想过吗?”
周清汎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天真地以为自己不去触碰伤口,那些难过便是不存在的。
从小时候起她就认为,只有隐藏起自己的难过,才是成熟的大人,才会被人看重。
然而,在装懂事十几年后,压力终于凝聚成一团,在无助感最强的时候爆发。
此时的她迫切地需要人在意自己,需要人关心自己。
周清汎长久以来的冷淡实则是为了掩盖自己敏感的内心,她自卑地认为如果将所有的情绪都表达出来,身边的人就会逐渐忍受不了,离她而去。
让她崩溃的不是考试时错失的几分,而是这半年来累积的孤独感与压在她肩膀上的沉重感,使她不堪重负,却找不到可以逃的出口。
可她还是不能逃,如果逃了,她就无法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故乡,更无法回到那个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