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花铜门后,一束明亮光线拾阶而下,照亮了地底暗室。//WwW、QΒ⑤.c0m\\
“苏——”
一道细嫩的声响起,随着这道声音,众人无不屏息。
就见堆放了各式酿缸酿桶、散发淡淡梅香的陰暗地窖内,众人以一名身穿藕黄晕色衫裙的娇纤少女为圆心,在她身旁绕了个圆圈,她走到哪个酿缸前,圆圈便簇拥到哪。
少女春樱色泽的粉红小嘴,努咂着一颗青绿酿梅,吮得啧啧有声,酸酸甜甜的梅汁因咀嚼而渗到粉唇上,为原就红润的樱桃小嘴增添几许清艳。
每年这个时候,就是秦家总管之女、亦是目前秦家的见习总管、也会是未来秦家的总管——平安,验收秦府地窖里开封酿梅的时机。
围绕在她身旁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大小眼珠都没离开过她的小嘴,盯着那两办樱唇,猛咽唾涎,但出发点各异——
男人,着迷于那蠕动的小小红唇,心思不禁难耐的飞到温柔乡徜徉。
女人,对这酸酸甜甜的滋味本就比较难以抵挡,很想咬上一口酿梅。
小孩,见平安尝得眼儿都眯弯了,他们管不住的口水直接淌出嘴角。
而负责酿梅的中年管事,可就没其他奴仆那等闲情逸致了,简直就像站在悬崖边,战战兢兢等待她的评赏。
平家历代当家均为京城首富秦家卖命,秦家人血脉延续了多久,平家人为仆就有多久,而他们也以身为秦家总管为荣。
无庸置疑,平顺总管处事必秉持着祖训,虽是秦家忠仆,但因为人温吞老实,可以说是没啥威严的烂好人一个,要不是以前有亡妻坐镇、后来有独生女平安撑着,也许很快就让人爬到头顶上去了。
虽说平安的身分只是见习总管,不过别看她年纪轻轻只有-十七,秦府上上下下的琐事几乎都赖她做主,其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将秦府管理得有条不紊,以致于秦家主事者能无后顾之忧去外头赚大钱。
因此,秦府里的管事们无论年纪比她大上多少倍,对她的吩咐无一不从且小心翼翼,就算犯了得卷铺盖走路的大错,秉性善良的平安也不会赶尽杀绝,反而会安排一笔可观的资遗费给他们。在自己的职责这方面,平安可是绝对的尽忠职守,不浪费秦家一颗-粒的米粮。
不过,比起回老家不知道干啥,奴仆们还是会选择待在这个人情味浓厚、生活条件又好的秦府,接受外人欣羡的眼光,干活也干得更起劲了!
“今年的梅子酿得不错呢,味道刚刚好,刘大叔你辛苦了。”
平安将梅核儿吐在掌心后才开口。
她的嗓音清脆干净、甜而不腻,听起来让人以为是否吃了酿梅,就能拥有和她一样温润好听的嗓音。
“哪里,这是小的的职责。”刘管事兢兢业业,弯腰应道。
“这缸可以装罐,待会就拿些到少主书房给少主尝鲜;这三缸分给大家吃,别忘了拿给厨房大娘入菜。”平安开始钦点各酿缸的命运,每通过一缸,仿佛隐约可以听见刘管事和酿缸一同轻吁一口气的声音。
“是,平姑娘。”
“这五缸也入味够了,就分送给与秦家有生意来往的商家。”
“是,平姑娘。”
“这两缸由刘大叔你亲自送去给附近的贫家,记得,人家若有回礼,意思意思收一点就够了。”她并非看不起贫困人家的心意,而是明知人家吃穿都有问题了,她就不想再收什么地瓜蕃薯之类的回礼;但不收,又好像秦家在施舍似的,如果她是对方,也不会喜欢这种感觉,因此从不拒收微薄却盈满人情味的回礼。
“是,平姑娘。”刘管事圆润的脸笑的,一扫方才的战战兢兢,一方面对于平安让他到街坊间扮白脸感到与有荣焉,一方面心服于她的体贴。
平安姑娘真是个大好人哪,这样的好,比她爹的温和朴实,来得更让人心悦诚服!
“这缸再封半个月。”
“是,平姑娘。”
“最后这缸……坏了。”娇容一皱,吐出才咬了一口的梅子肉。
浪费了百来颗的梅子啊……
“坏、坏了?”刘管事的额间立刻飘汗。
“负责这缸酿梅的人是谁?”她问。
“是、是阿文……”管事把阿文推了出去。
“平安姐姐、平安姐姐!”一阵小女孩的嚷嚷声由远而近,传进地窖来。
“什么事?”闻声,平安只得回身问。
“少主请你到书房一趟,说是有项生意要指派你去谈。”十岁的小丫鬟春儿开心道。好棒喔,她最崇拜的平安姐姐,能和少主一样威威风风出门去谈生意耶,好厉害喔!她长大以后也要像平安姐姐一样棒、一样厉害!
“谈生意?”
一向主内、对经商手腕一窍不通的平安,不由得纳闷……
“平姑娘,少主既然找你,你就快去吧,别让少主久等了。”刘管事将她推往地窖外,脸上有着“少主您是救星”的庆幸光芒。
“我知道。”平安正要随着春儿离开,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道:“刘大叔和阿文扣半个月薪俸。”语气完全的公事公办,但心里实则大叹——
唉,她好心疼,心疼梅子。
“是,平姑娘……”两人哭丧着脸,遵命。
只差这么一缸,平安姑娘严谨到都不能假装没看到噢?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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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不可?!”
雅致幽静的书房内,问话的人儿一手捏着一封信,一手指着自己,细小而不失清澈的眼眸轮流扫过桌案后和她身旁的两个男人。
桌案后头的那个,给了她一记不容置疑的尔雅笑容,笑意可以解释为——就是你了!
身旁的这个则是不好意思的搔着头,宛如这项殊荣是降临在他身上。
“为什么?”平安再问。
少主和爹爹应该明了她的能耐在哪里呀,她可以包办一府一邸的琐事,大自嫁亲迎娶的繁杂礼办,小至水塘里又多了几只小鱼的鸡毛蒜皮小事,但就是对协商生意合同这种差事半点经验也无,也不晓得从何下手、从哪开口,秦家有的是顶尖的谈生意能手,少主本人出马更是没漏过一张合同,为什么这会独独挑上她,要她单独面对对方?
“你适合。”秦啸日唇畔的笑意没有停歇。
“是呀,承蒙少主看得起,安儿适合适合,呵呵!”平老爹附和道,还奉送两声“我女儿真不赖”的骄傲笑声。
平安没好气的睐了眼身旁眉开眼笑的爹爹。
就是因为你不可靠,少主才会找上我,好不好!
“我不会。”这才是重点,平安柳眉微蹙。“我既没有口若悬河的才能,也没看过商场上的大风大浪,应该由比我更合适的人去。”她又随之接口——
“若非我不可的话,烦请少主指点二一,平安现下就学。”
既然少主都开口托付她了,定有他的用意,她没道理婉拒也没有资格拒绝,纵使有些担忧紧张,但她愿意现学现卖,因为少主的事就是秦家的事,秦家的事也就是她平安的事!
谈生意就是说说话、说服对方签签大名,对吧?问题是要说啥呢?但愿这桩生意别被自己搞砸就是了……不,不能搞砸!
秦啸日了然一笑。很好,他就是欣赏平安这股不畏艰难的勇气!
“也好,我教你。”
平安竖耳倾听,习惯性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墨笔及小簿子记下,足见她对细节认真不苟的个性。
“谈生意很简单的。第一,拿出合同。”秦啸日侃侃而谈。
第一,拿出合同……
平安埋头振笔疾书。
“第二,请对方在合同上签名。”
第二,请对方在合同上签名……
“就这样。”秦啸日授徒完毕。
“就这样?”平安猛一抬头。
“就这样!呵呵……”平老爹开怀附和,再奉送两声“少主不愧是少主”的崇拜笑声。
“就‘只有’这样?”平安质疑,严重质疑。
“对,轻而易举吧?”秦啸日微微一笑。
既然平安需要他指点“一二”,他也顺其意把谈生意的要诀浓缩成“一二”。
哎,放眼望去,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体贴的主子了!
“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那派阿猫阿狗去都成呀?”平安的性情传袭自平老爹,是耿直了些、是一板一眼了些没错,但不笨的。
谈生意哪像吃饭睡觉这么简单!
“少主一定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她咕哝。
“就属你最适合。平安,尽力便可。”秦啸日听见她的嘀咕,俊逸脸庞依然挂着百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不置可否,不认为她唐突。
会派平安去,就是要利用她耿直的忠诚与坚决的毅力,她有此等心思便足矣,对于她眼中那另外一半的茫然,他反而一点都不但心。
“是,安儿定不负少主所托。”她身上流着平家人的血液,对秦家的事就要义无反顾,这是平家的祖训,也是她血脉里唯一的王道!
“我等你的好消息。”
“可府里的事……”此行前去“谈生意”不知道会耗时多久,她放心不下。
“安儿啊,你放心去吧,秦府所有的事都交给爹,爹会好好照顾秦府一家上下的!”平老爹拍保证。
就是因为得交给你老人家,我才不放心呀……
平安蹙了蹙眉,望向一派闲逸的秦啸日。
少主,除了我,您当真不考虑别人?
“嗯,今年的酿梅味道不错!”“她”应该会喜欢。
尝鲜中的秦啸日,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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