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怡想了想。「看言情小说、打毛线、看网络拍卖……」
「够了够了!怎么听起来像宅女一样?你就不能做些有意义的事吗?」
「我……」欣怡涨红脸。「我小时候还蛮喜欢美术课的。」她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小架子,架上摆著各色陶艺作品。
「这是你做的?」存希随手抓起其中一个,仔细观看。「做得还不错嘛!我姐姐也喜欢做陶,要是你有机会跟她认识,你们一定会聊得很开心。」
「是吗?」他的奶奶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老人家呢?她不禁有些期待,但转念一想,又落寞。不管他奶奶是怎样的人,反正她一定没机会认识。
「这是什么?」存希拿起一个方形的小陶瓷盒,吹去上头一层灰。
「那是……·」欣怡心跳一停,连忙伸手抢过来。「你不要看啦!」
她激烈的反应更激起他的好奇,追问。「到底是什么?」
「是……许愿盒。」
「许愿盒?」存希皱眉,趁欣怡一时防备不及,又将盒子抢回来,打开,里头是一张张便条纸,歪七扭八地写著铅笔字。「老师不要叫到我、有人陪我当值日生、有人记得我生日……」他一张张将她的愿望念出来。
「玩躲猫猫时会找到我再回家,不要每次都忘了我……」他蓦地顿住,望向脸颊已窘得红透的欣怡。
她总是被遗忘吗?连跟朋友玩捉迷藏,都会被遗弃在某个陰暗的角落?
存希皱眉,胸臆莫名地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他看最后一张纸条,低声念:「遇见一个爱我的人,我也很爱他。」
「不要再念了!」欣怡抗议,抢回盒子。
他微笑望她。「最后一个愿望,跟我一样。」
「真的吗?」她一震,眸光一亮。
「我差点就实现了。」他哑声说。「可惜她又飞去很远的地方。」
欣怡闻言,心一沉,目光黯下。她怎么会忘了?他有个很优秀很的女朋友呢!「她选择舞台没选择你,你会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存希一怔,半晌,摇头。「我永远也不会对安娜生气。」他略带无奈。
「她第一次公演,就在舞台上跌倒,可她没慌张,爬起来继续表演,我爱的就是她这份努力的精神,我明知她热芭蕾,又怎能为了她选择舞台而生气?」说著,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只芭蕾鞋钥匙圈,若有所思地把玩著。
那一定是安娜送他的礼物吧?欣怡羡慕地望著,感受到他对女友的浓情蜜意,心情更晦涩。
「哈啾!」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一愣。「你怎么了?是不是著凉了?」
「没事,可能鼻有点过敏吧。」他摇头,逞强。
「快盖上被子吧!」她拖他在草席坐下,手忙脚乱地将棉被往他身上盖拢,见他鬓绺半湿,她担忧地皱眉,两秒后,灵光一现。「对了,这里可能有吹风机。」她走到角落,在一箱杂物里翻找,果然找出一只小型吹风机。
「你吹一吹吧,头发没干睡觉会头痛的。」
「算了吧!」他挥挥手。「这没什么,一下子就干了。」
「不行!」她很坚持,将插头插上插座。「过来,我帮你吹。」说著,她揽过他的头,手指探入他发里,灵巧地拔弄著。
她在做什么?他顿时恍惚。她手上的动作好温柔,宛如魔法一般,拔弄他的发,也拔弄他心弦。
奇怪,他明明想抗拒的,却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的肩头,享受著。
「纪存希,你……·不想要孩子吧?」她幽幽地问。
他一凛,好片刻,才哑声低语。「我不是不想负责任,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能对不起她。」
「嗯,我知道。」
「而且严格说起来,我们俩也算是陌生人,我们的人生不该产生这样的交集,你也不应该为了这个孩子搞得人生大乱。」他理智地分析。
「嗯,你说得有道理。」她同意。「我明天……··就去医院动手术。」
「那最好了。」他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感觉后头划过一道湿润。是她的眼泪吗?他怀疑,却没勇气回头确认。他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好了,吹干了。」大功告成后,欣怡关掉吹风机,刻意装出轻快的噪音。「你睡觉吧!我回去。」她站起来。
就这样让她走了吗?存希凝视她,忽地感到好不舍,不由得霸道地下令。「你留下来陪我!」
「什么?」她愕然。
「你不是说,是你害我沦落到这间破仓库的吗?既然这样,就要陪我在这里共患难。」他孩子气地找借口。
她迟疑地蹙眉。「可你不是说这不是我的错,还叫我不要老说对不起吗?」
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不悦地死瞪她。
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只好举双手投降。「好啦好啦,我留下来陪你就是了……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他们聊了大半夜,聊他如日中天的事业,聊她单纯的梦想,聊两人小时候的糗事。然后,也许是夜太深,存希有些神智不清,竟坦白向欣怡招了对于他没有草莓薄被就睡不著的秘密,她听著,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唱催眠曲哄他睡觉。
他睡著了,她却一夜未眠,天才刚亮,她就悄悄离开,一个人到岛上唯一一家小医院,准备作堕胎手术。
欣怡原以为只要跟医生说一声就行了,没想到手术需要孩子的爸爸签名同意才行,她一时不知所措,正慌乱间,存希及时出现。
「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来?」他低声责备他。「我们不是说了,要共患难?」
「可是……」欣怡心酸地望他。她不想让他看到他崩溃的梯子啊!她有预感,拿掉宝宝的时候,她一定会痛哭。
「先生,请过来这边签名。」护士请存希签手术同意书,他握著笔,却好半天签不下去。
一旁的老医生看出他的犹豫,善解人意地提议。「在动手术以前,我们还是照个超音波确认一下吧。」
于是,欣怡躺进诊疗室的床上,由医生为她做超音波,存希在一旁紧张地看著,不一会儿,荧幕上出现一个小暇米似的小小胚胎。
「这就是你们的宝宝喔」医生微笑。「还有听见了吗?这是他的心跳声。」
心跳?欣怡与存希对望。宝宝这么小,就已经有心跳了?
噗通、噗通、噗通……·细微的心音,却强烈地撞进两人胸房。
这就是宝宝啊!是他们的孩子,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欣怡哽咽,静静地流下泪水,存希看著她染红的眼眸,不禁伸出手。
两只手,紧紧交握,颤抖著,传达彼此的心意……
*****
「你说什么?欣怡给我偷偷跑去夹娃娃?」西施对著话筒另一端某个报马仔。「很好,这笨女儿!回来就给我试试看!」她怒气气冲冲地挂电话。「老头,老头,你听见没?欣怡跑去堕胎了!」
「什么?堕胎?」回话的不是胡国,而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家门口的老妇人,她穿金戴银,一身富贵,脸上的表情却是慌乱震惊。「你说我们纪家的宝贝金孙要被拿掉了吗?」
「你是谁?」西施疑惑地眯起眼。
「我是存希奶奶,我叫纪珍珠。」珍珠奶奶步履蹒跚地走上前,伸手热情地握了握西施。「昨天你打电话给我,说我孙子在这里,记得吗?」
「喔!你就是那死小子的奶奶啊!」西施恍然,见珍珠满身金光闪闪,深感讶异。「怪了,你们家不是很穷吗?」
「我们家穷?」珍珠眨眼,看了看身后两个高头大马的保镖,又看了看门外停著的豪华加长型轿车。她这种排场,算穷?
「不对!你说你姓纪?你孙子是纪存希?」西施想了想,总算明白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纪存希不就是那个魔法集团的社长吗?」
错错错!她怎会蠢到这地步?竟把财神当瘟神?西施懊恼,想到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竟是大企业的继承人,一双精明的眼睛亮出金钱符号。
「先别说这些了」珍珠焦急地拉回她思绪。「你刚刚说你女儿要去堕胎?那怎么行!我们纪家好几代都是单传,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宝贝曾孙耶!带带我去医院,我们一定要阻止她!」
于是乎,西施坐上珍珠的豪华轿车,一路狂飙到医院,刚下车,便见存希扶著欣怡走出来。
完了!难道她女儿嫁入豪门的希望就此破灭?西施想。
完了!难道她含饴弄孙的愿望只是一场空?珍珠想。
两人同时冲过去。「孩子呢?」
「孩子……」存希与欣怡尴尬对望,良久,才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们决定生下来了。」
喔耶!女儿嫁入豪门当贵妇,她当贵妇的尊贵妈。西施心喜。
喔耶!宝贝曾孙来报到,纪家香火好延续。珍珠心喜。
两人同时开口命令。「你们马上结婚!」
*****
事不宜迟,在珍珠与西施的强势主导下,一对新人火速被送进岛上唯一一间小教堂,举行公开仪式。
存希当然不乐意,但珍珠先说自己年经大了,很想抱曾孙,再说放人家一个女孩子做未婚妈妈,受村民们指指点点,他良心能过得去吗?见他还是不点头,索性威胁要把内幕报给安娜听。
存希又急又气,一时无可奈何。
欣怡明白他的不情愿,主动表明自己绝不嫁进纪家,却当众被西施甩了一耳光,骂她不知羞耻,存希见她受委屈,反倒冲动地答应结婚了。
最后表示反对意见的是胡国,要他这样白白把辛苦养大的女儿拱手让人?他一百个不情愿。但偏偏珍珠奶奶豪迈地开出姜母岛工厂绝不裁员的条件,一群岛民顿时谢恩叩首,拿她当菩萨拜,在强大的声势压力下,胡国不得不点头。
终于,在一番折腾之下,仪式顺利进行,岛民们热烈鼓掌,珍珠跟西施笑得含不拢嘴。
仪式结束,珍珠海特地请全岛所有居民到餐听享用海鲜宴,众人喜气洋洋地全去凑热门了,只剩一对新人留在礼堂。错愕相对。
欣怡看了面色铁青的存希一眼,歉疚地垂下头。「对不起」
「你又道什么歉?」她不道歉还好,一道歉他更火大。「你也是被逼结婚的!这件事能怪你吗?」
可不怪她,又该怪谁呢?欣怡怆然想,她很明白他有多不乐意娶她,他心里一定正想著安娜。
「你其实……不用答应结婚的。」她嗫嚅。「我会学著一个人照顾宝宝。」
「你一个人能做到吗?」他冷哼。「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又怎能照顾宝宝?」
欣怡闻言,瑟缩一下。
「而且,我怎么能上我孩子的妈妈走出去受尽别人的凌辱与嘲笑?」他懊恼的补充。
这恐怕才是他答应娶她的真正原因吧?因为不忍心她面对外人异样的眼光。欣怡偷偷窥视存希,忍不住感动--他表面冷漠,其实是个温柔的男人。
「谢谢你。」这次她不道歉,改成道谢了。
他却好像更生气,微窘地别过头。「谢什么?」他粗声驳斥,顿了顿。
「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等你将宝宝生下来后,我们就离婚。」
「什么?她愣住」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作为赡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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