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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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瑾已将两人方才的默契尽收眼底，他定定凝住兰欣，眸中迸射出火光。</p>

    他上前一步，粗鲁地抓住兰欣的手臂，神情阴鸷地冷道：『记住！就算我不要妳，我用过的女人也不许别的男人沾上！妳最好给我安分点！』兰欣吃惊地摇头，无法接受他莫须有的指控。</p>

    『你为什么要通般扭曲我？我没有...』</p>

    「住口！」他粗暴地用力拽扯她织细的手臂，满腔的怒火正炽，也不管是不是会弄伤了她细瘦的手骨，力道之猛烈，几乎要将兰欣捏成碎片。</p>

    『反抗我！拒绝我！反驳我！嗯？！』他乖戾地冷笑，两眼放射出野蛮的冷酷。『一个下贱的婢女，竟敢三番两次冒犯我！』宣瑾恶意的羞辱一句句刺伤着兰欣。她凝视宣瑾，不争气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不受控制地滑落……宣瑾浑身一震像是被人烫着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臂』『滚！』他红着眼叫嚣。</p>

    兰欣却仅能木讷地站在原地。</p>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静芝圆睁杏眼，朝着兰欣大声喝斥，她嫉恨宣瑾瞧着兰欣的眼神。</p>

    『奶娘！』静芝扬声呼喝，叫来徐奶娘。</p>

    『有什么吩咐，静芝格格？』徐奶娘闻声立刻奔来谄媚地倾向静芝。</p>

    『这该死的贱婢是不是妳管的？』</p>

    『是啊，静芝格格！』</p>

    『正好，我逮到她偷懒还大声冒犯大阿哥！今晚不许让她休息。也不许她吃饭！』她公报私恨。</p>

    『是，静芝格格。』徐奶娘淂意地转头瞪了兰欣一眼，方才喀隆凶她的事。她全数算在兰欣头上。</p>

    听到不能吃饭，兰欣为肚子里的孩子担心，她抱着一丝希望地望向宣瑾，他却已别开眼，一脸漠然，放任静芝的刻薄。</p>

    兰欣失望地垂下脸，敛藏自己的眸光，不再奢求宣瑾的怜悯。</p>

    『听到没？静芝格格的命令，今晚不准妳休息，也不准吃饭！』静芝挽着宣瑾走后，徐奶娘恶声恶气地警告兰欣。</p>

    兰欣低着头，无言地承受。她木然地凝视地面，自己被压缩成一团的影子，心底慢慢有了觉悟……孩子也许保不住。</p>

    如果孩子真会被迫打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陪着孩子到最后一刻。</p>

    到时若是老天爷要她跟孩子一块去了也好，那么孩子就不会同自己一样，是个弃儿……转眼个把月过去，整个和硕怡亲王府，正忙着筹备贞仪格格大婚之事。</p>

    先前贞仪格格曾与多罗理王府胤祺贝勒订亲，由于圣上赐婚胤祺贝勒与敏王府临真格格，因此皇太后便另行赐婚贞仪格格与皇十一贝勒炜烈。怡亲王为补偿爱女，再加上贞仪乃是风光嫁入宫内，此次婚事便大肆铺张，极尽奢华之能事。</p>

    这晚，兰欣下了工，回到房里已经入夜了。</p>

    原本懒懒地趴在门口的小黄狗，见到主人回来，立刻一骨碌爬起来，兴奋地又叫又跳。</p>

    『嘘，乖，当心吵到别人了。』兰欣蹲在小黄面前，轻轻抚摸小狗的头。</p>

    小黄狗似乎能听懂兰欣的话，不再吠叫。</p>

    『对不起，我今天这么晚才回来，你一定饿了罢？』兰欣解开腰间的小包袱，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拿出她省下的饭菜，摊在地上。她静静地蹲在地上，两手托着腮，看小黄狗狼吞虎咽地吃着。</p>

    『好吃吗，「小黄」？』等小狗吃完，她收拾了一下，放开绑着小狗的绳圈。</p>

    兰欣让『小黄』在院子里跑窜，她则回到房里捻亮了烛火，取出藏在床下的小布包，解开上头的活结，里面是一件缝制了一半的小衣。</p>

    那是兰欣为肚子里的孩子缝制的。布料是用她的旧衣，重新裁剪之后，一针一线缝成的。</p>

    虽然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出世、穿不穿得这件衣服，兰欣仍每晚熬夜，执着地一针一线，密密缝制……叩叩...房门外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兰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去开门。</p>

    门外头是住在隔壁的王大婶。</p>

    『兰欣，徐奶娘要妳现在立刻到前苑大听去。』王大婶道。</p>

    『现在？』兰欣眨眨眼，问王大婶：『大婶，妳知道徐奶娘要我到大厅有什么事吗？』</p>

    『不知道，我只是传话的。』王大婶不怎么耐烦地道。『妳就别多问了，快点去吧！』</p>

    『好。』兰欣谢过王大婶后，才转身回房里，收拾搁在木几上的小衣。</p>

    她依旧将小布包收妥在床底下，踏着月色，走了一段路来到大厅。</p>

    徐奶娘手里拿着扫帚，正站在大厅前等着她。</p>

    『慢吞吞的！怎么到现在才来！』徐奶娘瞪住兰欣，没好气地数落。</p>

    『对不起。』兰欣点头道歉。『妳有事吩咐我做吗？』</p>

    『废话！没事叫妳来做什么？』徐奶娘『哼』了一声，神情诡谲地瞪了兰欣一眼，把手上的扫帚塞到兰欣手里。『妳到大厅去，把搭在墙角上的蜘蛛网清清。』兰欣心里虽然奇怪，徐奶娘为什么半夜叫她到大厅清蜘蛛网？但又想也许是近日贞仪格格即将大婚，府里的人都忙着准备格格的婚事，人手不足，所以徐奶娘才会半夜叫她来大厅清蜘蛛网吧！</p>

    兰欣拿着扫帚走进大厅，这时整个大厅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无论天花板或墙角都早已清理过，擦得十分干净，连挂在厅上的牌匾也擦得灿亮夺目，墙上还挂好了喜幛。</p>

    兰欣四处瞧了一遍，疑惑地回头问徐奶娘﹕「这儿很干净，好象不需要清理了？」</p>

    『还用得着妳说！我有眼睛难道瞧不出来？再往里头走，我要妳清理的是楼梯间！』徐奶娘从后头推了兰欣一把，要她快走。</p>

    楼悌间就在大厅后头，这道楼梯连着左侧和硕怡福晋住的『省心楼』，算是条便利的快捷方式，不必绕过前苑再到省心楼正门。</p>

    因为楼梯前头就是大厅，一般王府里的女眷都得回避，不会走这条路，下人们就更不用说了，至于男主子们也不能随便上省心楼去，所以这道楼梯形同虚设。</p>

    『偌，这儿有张椅子让妳当脚垫，妳踩到上头去，把屋梁上的脏东西清清！』『好。』兰欣点点头，顺从地爬上椅子，清理屋梁。</p>

    此时她若是回头，就能看到徐奶娘不怀好意的冷笑。</p>

    『别想打混，要是有半点没清干净，就不许妳回房睡觉！』徐奶娘在底下吆喝，一边悄悄移近兰欣脚下，靠到椅子旁边。</p>

    兰欣伸长手臂，努力构扫积在屋梁上的灰尘，突然她看到楼梯上人影一闪，她仰头望去，看见贞仪格格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好奇地睁大了眼正望着她。</p>

    兰欣记得贞仪曾替自己解围过，下意识地朝贞仪一笑，贞仪眨眨眼，也回报兰欣一个温柔的笑容。</p>

    就此同时，站在下方全然没看见这一幕的徐奶娘，突然伸出脚，猛地往兰欣脚下的椅子踢去『啊』』兰欣惨呼一声，往下跌摔到地上……同时楼上也传来一声惊呼，徐奶娘吃惊地回头一望...正巧和贞仪打了个照面。</p>

    贞仪愣了一下，看见兰欣脚下流出大量鲜血，人似乎已经晕死过去，她吓得摀住嘴，猛然想起该喊救人时，背后却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她一个站得不稳，便从上层一路摔滚到楼下，也晕死了过去……『奶娘！』二楼楼梯口出现一道人影，赫然是静芝。</p>

    『静芝格格，多亏妳机灵，不然这下咱们可要惨了！』</p>

    『嘘！先别说这些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走要紧！』</p>

    『是是，静芝格格您说得对……。』静芝和徐奶娘两人匆匆离开大听，逃离现场……由于两人走得匆忙，大厅门也没仔细掩上，小黄狗一路嗅着主人的气味跟进来，直到看见倒在血泊中的主人，小黄狗呜呜低嚎了起来……</p>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贞仪竟然会出现在楼梯上！』回到静芝房里的路上，主仆两人神色都显得惊疑不定，静芝低声对徐奶娘道：</p>

    『这下事情要闹大！扯上了贞仪，恐怕怡亲王不会罢休！』</p>

    「这……这可怎么是好？方才贞仪格格和我打了个照面，等她一醒过来，不就指认出我来了？」徐奶娘吓得没了主意！</p>

    『啐，奶娘，妳的胆子怎么突然给吓小了？妳方才没瞧见贞仪摔下楼时头上和嘴角都流了血？等到明天早上，她还活得成吗？』</p>

    『对啊！我真蠢，怎么没想到这点！还是格格您聪明！』徐奶娘这才安下心来，和静芝相视而笑！</p>

    原来今晚徐奶娘和静芝设计让兰欣做失足流产，之所以选在半夜，就是不想兰欣被人发现，等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就算兰欣被人发现了，也早已失血过多而死！</p>

    自从兰欣被宣瑾遣到下人房这个把多月来，徐奶娘早看出兰欣怀了身孕，也识穿兰欣想隐瞒有孕的事实。</p>

    徐奶娘把兰欣有孕的事告诉了静芝，她上回为了兰欣被喀隆凶过一顿的事还记恨在心，正巧静芝也对那回宜瑾瞧兰欣的眼神耿耿于怀。</p>

    两人心存不善，恶念一生，便商量了这条毒计，不直接揭穿兰欣怀孕的事。</p>

    『贞仪这事是个意外！她也怨不得我，只能怪她自己运气不好，原本好好的一桩喜事成了丧事！』静芝勾起唇角冷笑，神情阴狠，没有半点心虚！</p>

    『格格，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反倒是徐奶娘怕事，脸色略显得不安。</p>

    『能怎么办？往后咱们就当作没这一回事，置身事外就成了！』静芝只管叮咛，徐奶娘一径唯命是从，两人一路往静芝的闺房而去……</p>

    『咦？奇怪，都三更天了，她们两人怎么还没回屋里歇息？』王府里轮值巡夜的张永，望着静芝和徐奶娘的背影咕侬着。</p>

    耸耸肩，张永尽职地继续做他巡夜的工作，不相干的事，他也懒得多管。</p>

    怡亲王府占地十分广阔，一个晚上当值的守夜，少说也有三十来人，张永负责巡逊的区域只在前苑一带。</p>

    张永一路哼着小曲儿悠哉游哉地巡夜，在府内巡逻算是个闲差，若是被派在府外站岗，或是轮班当值的话，就得警醒些了。</p>

    张永一路巡过去，走到接近大厅门口时，忽然听到大厅里似乎传出小狗的哀鸣……张永站在大厅前愣住，仔细一瞧，才发现大厅门是虚掩上的，他疑惑地推门而入，往传出狗叫声的方向走去……一走进楼梯间，张永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退了一步地上是两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p>

    其中一个赫然是贞仪格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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