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带我儿子去哪里了?」将儿子支开后,楚怀宇凌厉的质问宛如烈火,烧灼着单白芷颤抖的身了。WwW。QΒ5.com
她扬起容颜,几乎是无助地望着他。「我……只是带他去游乐园而已。」
「我警告过你,不许再见翔飞的!」他紧抓她的臂膀。
「我知道。」她忍着疼痛,「我只是……只是想跟他好好地道别,我不想伤害他——」
「你已经伤害他了!」怒吼划破黑夜。
她容色一白。
楚怀宇瞪视眼前显然被他炮轰得晕头转向的女人,怒气陡然更盛,「Damnit!」他诅咒一声,「如果你的耳朵有问题,我再警告你一次,永远、永远不要再来烦我儿子!」
「我知道。」她嗓音急促,「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最好是这样。」他直直瞪她,好半晌,才转身意欲离去。
「怀宇?」她唤,沙哑的嗓音隐隐蕴着一丝祈求。
他凝住步履。
「我爸说你之前去看过他,还告诉他,我一直想求他原谅。」
「是又怎样?」他缓缓旋回身子,面无表情。
「我要……我要谢谢你。」她勉力扬起微笑,「谢谢你帮我找到他,谢谢你告诉他那些话。你对我……大好了,我很感激。」他冷哼一声,「就当你这几个月总是『加班』照顾我儿子的报酬吧。」望着他冰冷的神情,她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关于论文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想听这些。」他眯起眼,摘下眼镜放人胸前口袋。
「我明白。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没了镜片遮掩,她惊恐地发现他眸中的怒火原来是如此炽烈,「我真的、真的觉得很对不起——」
「够了!」愤怒的咆哮打断她,他怒瞪她,如果眸光能伤人,她早已被烧得体无完肤。「你还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用这种方式来嘲弄我吗?是!我之前是看错了我妻子,后来又看错了你,我是白痴!彻头彻尾的白痴!我见鬼的是什么名律师?我连一个女人是不是在说谎都搞不清楚,还能上法庭为我的委托人辩护什么?我根本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不,你不是,你不是的。」她急急喊道,直觉地伸手握住他臂膀,「你只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你是个好爸爸,真的!你很好,你太好了……」嗓音逐渐细微。
「说够了吗?」她的手颓然落下,「我真的很抱歉。」楚怀宇厌烦地睨她。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她自动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我祝……祝你们幸福。」他蹙眉。
「你的新娘很漂亮。」她指了指正站在店里、透过玻璃墙瞧着这一幕的莫语涵。
「她看起来是个很棒的女人。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没必要告诉你吧。」他语气讥嘲,「莫非你打算来参加婚礼?」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我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她喃语着,后退的脚步一个跟跄,差点撞上路旁的消防栓。
他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吼道:「小心一点!」那样的斥喝竟教她眼眶一热。她连忙挣脱他,「谢谢你。我真是……哈,我老是这么笨手笨脚的。」仓皇调转视线,「啊,公车来了,我该走了,再、再见。」他瞪视她许久。「我们不会再见了。」无情的宣告冷冷掷向她。
而她,只能默默承受,痴痴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望着他推开玻璃门,走向那个她再也无法触及的世界。
心跳,彷佛停了,她的世界,也在这一刻停止运转。
她目送他离去,感觉胸口空空落落的,彷佛又回到了九岁那年、那一年的某个夜晚,她也曾经像这样,无助地望着母亲离去。
公车来了,她必须走了。
她木然地提醒自己,强迫自己旋身,赶在司机关上门前跳上车。
右手拉着吊环,她僵直地站着,车窗外缓慢飞逝的景色映人她的眼,却只反照出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当公车几乎到达终点站时,她才恍然察觉自己坐错了车。这路公车确实会经过她住的地方,可她却坐反了方向,现在的她,离目的地反而更远了。
方向错了。领悟到这一点,她蓦地鼻问一酸,有股想哭的冲动,却哭不出来……
★★★
「哈罗。」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伴随女性低柔的嗓音,「在忙吗?」楚怀宇的视线从电脑萤幕上移开,望向半倚在办公室门扉、对他柔媚浅笑的女人。
「有什么事吗?语涵。」
「下午茶时间,你不休息一下吗?」裹着白色套装的身子盈盈走进,「我帮你拿来一杯咖啡。」
「谢谢。」楚怀宇起身接过咖啡,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背靠着窗棂。
「最近在忙什么?」她问。
「没什么。」
「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是吗?」她微笑,起身走近他,修长的手指摘下他的眼镜。「黑眼圈。」
「有吗?」他蹙眉。
「不但有,而且很深。」她眨眨眼,「最近睡不好吧?」他没回答,抢回眼镜重新戴上。
「为爱失眠?」
「什么意思?」他面无表情。
「你明白我的意思。」莫语涵搁下手中的红茶,俏婰移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出。
「没事的话,我要继续工作了,待会儿要跟委托人开会。」
「等等。」她握住他的臂膀,阻止他坐回办公桌后,「跟我谈谈那个女孩。」
「哪个女孩?」
「翔飞的前任保母。」他睇她,一言不发。
「那天我在店里都看见了,你把她痛骂了一顿。」
「不关你的事。」他冷淡地应了一句。
「是不关我的事。」她无视于他的冷淡,迳自说道:「只不过我有件事想说。」
「什么事?」
「你之所以把她辞退,是因为她写的论文吧?」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吧。」莫语涵嫣然一笑,「这就是莫大律师的本领啊。」
「说重点。」他咬着牙。
「重点是那女孩其实想改题目的。」眉峰更加攒紧。
「好吧,我承认那天她来事务所找你时,我在洗手间里当了一回小小的间谍。」她侧头附上他耳畔,暖暖吹送气息,「我窃听了她跟别人的谈话。」
「跟谁?」他绷紧身子。
「她的指导教授跟学姊。」
「说了什么?」
「有兴趣吗?」她重新坐正身子,星眸璀亮。
他紧紧握拳,「你可以停止这样捉弄我,语涵。」她笑了,深深望了难掩焦躁的他一眼,「很难得见你这副模样,怀宇。」
「别闹了!」他低吼。
「我多希望这样的表情是针对我啊。」莫语涵轻叹,明眸掠过一丝遗憾,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她在电话里不停地跟指导教授哀求要换题目,还被狠狠骂了一顿。我不知道她到底拿你在论文里做了什么案例,可我知道她很后悔,后来还跟学姊说她觉得很对不起你。」他不语,掩在镜片后的黑眸深邃,教人无法认清其间隐藏的思绪。
莫语涵静静望他,「她还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什么?」
「她的学姊问她,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她说不是,她想,你只是玩玩而已。」
「什么?!」面部肌肉终于牵动了。
「她认为你只是跟她玩玩而已,可却仍慌忙地想换题目。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呢?」莫语涵跃下办公桌。「好啦,我要走了。」
「等一等!语涵。」他唤住她。
「嗯?」她娇美的容颜微侧。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沉声问。
「你说呢?」她翠眉轻挑,「就算是谢谢你吧。」菱唇微扬,「谢谢你陪我去试婚纱。能在生日当天尝一次当新娘的滋味,是我收到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这么想结婚?」
「不想。」她坦然摇头,「只是想看看自己穿上白纱的模样而已。当然,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踏人礼堂。」美眸朝他眨了眨。
他微微一笑。
她拿起红茶杯,玉手朝他挥了挥,娇颜满盈的笑意在转身之后,迅速敛去。
★★★
「怎么,今天晚上又不回家吃饭吗?」
「对不起,爸爸。」话筒那端传来单白芷歉意的回应,「学生们今天模拟考,我得留下来陪他们对答案。」
「最近你总是这么忙,又睡不好,当心身体啊。」单父语气充满关怀。
「知道了,爸爸,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嗯。」挂断电话後,单父不禁轻声叹息。
他这个女儿每天不是忙着在补习班工作,就是上图书馆查资料,晚上回到家又总是熬夜看书,几乎每天早上都见她顶着一双黑眼圈,掩不住倦意。
她很累,而他明白,这样的疲倦不仅来自体力的消耗,更多是来自精神上的折磨。她有心事,虽然她藏在心里不说,但他这个做父亲的大概能猜得出来。
蹙起灰白的眉,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有些皱的名片,端详许久。
也许,他真的该去见见这个男人……正犹豫着,门铃声叮咚响起,他蹒跚着步履前去开门。映人眼瞳的是一张半熟悉、半陌生的俊容,恰恰正是他考虑要去拜访的男人。
「楚先生?」他急急拉开铁门,「请进。」见到他,楚怀宇也微微惊讶,「单伯父,原来你搬来台北了?」
「是啊。所以小芷才换租这里的房子。」单父微笑解释,招待楚怀宇在客厅坐下,又为他倒杯茶,「喝茶。」
「谢谢。」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单父深深凝望面前神色不定的男人。
他淡淡一笑,「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查到她住在这里。」
「为什么不打她手机?小芷有手机的。」楚怀字没立刻回答,缓缓啜饮一口茶,「有些事,我觉得当面问她比较好。」
「什么事?」
「……没什么。」观察他的表情,单父明白他不想说,于是主动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嗄?」楚怀宇一愣。
「上回你特地到镇上找我,我就猜到你大概挺喜欢我们家小芷的。我说得没错吧?」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后来小芷告诉我,因为某些缘故,她不能再担任你儿子的保母了。我问她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说,只告诉我是因为她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单父顿了顿,「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楚怀宇眸光一沉,紧紧握住茶杯。
单父叹口气,起身到房里找出一本相簿,递给他,「小芷最近老是翻这本相簿。」他慢慢打开,惊愕地发现相簿里全是他与翔飞的照片——翔飞高高举起游泳比赛的金牌对镜头灿笑;在树下野餐时,三明治碎屑沾上他嘴角;生日会那天,他们父子俩闹成一团;还有她和翔飞在游乐园里的点点滴滴……「看看最后一页。」单父示意他翻到相簿最末页。
他照做,当穿着粉红色衬衫的男人形影落人眼瞳时,他心一揪。
她竟连他在杂志上的相片也剪下来保存了!「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单父幽幽开口,「可我看得出来,她很难过。这孩子有什么心事,总是藏在心底不说,表面上都是快快乐乐的,她其实……个性挺别扭的。」楚怀宇闻言一怔。前几天他去拜访单白芷的指导教授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这女孩表面活泼,脾气却挺别扭的。
「小芷很容易受感动,看电影或小说时,动不动就掉泪,可她真正难过的时候却不会哭。小时候她妈妈对她不好,她没有哭;后来她丢下她走了,她也没哭;我不告而别时,听说她也没掉眼泪……她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女孩子,连我也拿她没办法。」
「……小芷她妈妈对她很不好吗?」楚怀宇皱眉,听单父的口气,他能感觉到她童年过得并不快乐。
单父闭了闭眼,「这都该怪我。是我没用,拖累她们母女俩跟着我一起吃苦。」他顿了顿,「小芷她妈一直想离开我,可又丢不下孩子,大概是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后来她把气都出在小芷身上。」
「怎么……」他涩涩地问,「她怎么出气呢?」一阵沉寂。
窒闷的空气让楚怀宇神经忍不住绷紧,他看着面露痛苦的老人,呼吸跟著急促起来。
「……她虐待她。」终于,单父哑声开了口,「我一直到很后来才知道,她天天打她,还拿香菸烫她……」
★★★
「老师,还不下班吗?」半大不小的少年将书包斜斜甩上肩,以一种自以为很酷的眼神斜睨她。
单白芷微笑,「领带松了。」
「我是故意的。」少年耸耸肩,——地自制服口袋掏出一根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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