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结婚了。/Www。QВ5。c0М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从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绝不可能爱上的男人。
隔着轻纱,程天蓝默默凝望着眼前高兴得唇颤手抖的男人。他发际苍苍,一张松弛的脸镂刻着岁月的痕迹。
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为了爱嫁给他的吧?谁都会猜想,她要的,只是他拥有的财富。
是的,她要的的确是他的财富,正确地说,她要那颗独一无二的蓝钻。
晶莹剔透的蓝钻,嵌在精巧的白金链坠上,串成一条项炼,一条璀璨美丽的项炼。
项炼被当成信物,珍而重之地挂上她修长的颈项。
就是这颗宝石吗?
她捧起硕大的钻石,看着它在灯光折射下绽耀着的炫目辉芒,每一个切割面,每一个角度,看来都是那么完美纯净。
纯澄无瑕的水蓝钻石,是否就是母亲追寻了一生的宝物?
“……程天蓝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魏俊豪先生为妻,一生不离不弃吗?”法院的公证官沉静的嗓音拉回她迷濛的心神。
她一震,颤颤扬起眼睫。
映入眼瞳的,是一个满脸勾勒着讨好笑意的男人,像条哈巴狗祈求她垂怜的男人。
她木然凝立原地。
“程天蓝小姐?”
“我……”
说愿意,说愿意啊!她在心中命令自己。
你还在等什么?难道等他来阻止你吗?
心海掀起惊涛骇浪,掩在面纱后的眸却不禁流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慌乱与期盼。
她究竟在等什么?
“嫁给我,天蓝。”认出她的犹豫,魏俊豪难掩心惊,急急握住她的手,“求求你。”
她只是木然,任他汗湿的体热沁入她掌心。
眼前,漫漫悠悠显现一幕情景──霞光凄迷的黄昏,她在落地窗外,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戴上戒指。
剧烈的疼痛撕扯她的胸口。
熟悉的、撕裂的疼痛,就像那个黄昏,她在窗外看着他订婚时忽然感受到的疼痛。
她看着他将戒指戴上另一个女人的手,而自己也将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婚戒……
“程天蓝小姐,你愿意嫁给魏俊豪先生为妻吗?”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没有了──
“我……愿意。”
随着低哑苦涩的誓言落下,她紧绷的身躯亦跟着颓然软倒,意识一沉,坠入遥远的世界。
遥远的、年少的、她早已告别的世界。
那时候的她,笑得多开心啊。
ΩΩΩΩΩ
阳光明媚。
天蓝得一丝云影也无,宛如她的芳名。
今天,是她十七岁生日。
十七岁的灿烂芳华,十七岁的青春年少,她的人生正要开始。她笑得开心,穿上母亲送给她的白纱洋装,站在照相机前,端丽得像个公主,却又俏皮得像邻家女孩。
“要照啰。”摄影师在母亲示意之下,为她拍下一张又一张纪念写真。
“怎么会想到带我来拍照呢?”照完相后,她挽着母亲的手,漫步于缤纷秀丽的樱花道。
一阵柔煦春风吹来,撩起她鬓边发丝,也摇落漫天樱花雨。
望着粉白粉红的樱花瓣悠悠坠落一地,母亲似乎有些怔然,神情一时迷惘。
“怎么了?妈,干嘛不说话?”她娇娇地仰头。
母亲不说话,只是抬起头,凝望一树桦樱,“再怎么美,也只能美上两个礼拜,很快就要谢了……”
“你是说樱花吗?”她轻轻地笑了,正值青春年少的她是不太能理解母亲的伤春悲秋的。“别觉得可惜,妈,春去春又来,樱花今年谢了,明年不又开了吗?”
“明年?我还能有几个明年呢?”
“妈,”不高兴听这些了。她微微嘟起嘴,“我知道你心脏不好,可医生也说了,只要你按时乖乖吃药,还能活好久好久呢,你别老说这些丧气话。”
“你不懂的,天蓝。”母亲终于收回迷濛的眸光,白玉般的手轻触她同样的秀容,“瞧你,脸白成这样,一点血色也没。”
“遗传嘛。妈还不是全身上下白得像雪一般?”丁轻吐,“照我说,我们母女俩可以去演白雪公主了。”
“你是白雪公主,那我是谁?那个坏心继母皇后?”母亲白她一眼。
“才不是,我是白雪公主,你是白雪皇后。”嫣然一笑后,她放开母亲,以一种在舞台上表演的夸张姿势表演,“魔镜啊魔镜,告诉我世上最美的女人是谁?”
“是白雪皇后啊,公主。”
“啊,是我妈妈,那我呢?”
“你顶多排第二,公主。”
“什么?瞧我砸了你这面破镜子,竟敢如此刺伤我的自尊!”说着,她做了个砸镜的动作,还拿一双小脚用力往地上踩。
母亲看了,忍不住也被她逗趣的表演逗笑了。
“终于笑了。”她松了一口气,更加喜气洋洋地搀住母亲的臂膀,“这样多好。妈,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动人,怪不得继父那么疼你,那些叔叔伯伯也总是追着你不放。”
谈起身边永远少不了的追求者,母亲的脸色再次黯淡了,“天蓝,你觉得对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嗯……”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当然是得到幸福啰。”
“怎样才能得到?”
“只要有爱吧。爱人,也被爱。”
“如果爱太多了呢?”
“爱太多?”她一愣。
“这世上的女人总是想要美貌,想要能吸引众人的艳丽,想要所有男人的爱慕。可爱与美……”母亲的嗓音蕴着浓得化不开的惆怅,“并不一定能为女人带来幸福的。”
“妈──”
“我爱你爸,你爸也爱我,可是我们却不能相守……”
“为什么?”
“因为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都会死。”
“什么?”她震惊地望向母亲一本正经的神情,不敢置信,“妈,你在胡说什么?”
“是真的,天蓝,你也是一样的。”母亲凄楚地摇头,凄楚地道出她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她看着她最钟爱的女儿,眼神满是怜惜,最痛楚的怜惜。“千万不能爱上任何男人,天蓝,更不能让任何男人爱你,因为你爱的人与爱你的人,都会死。”
“为……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的命运。你的爸爸,也是因为我而死去的。”
“可为什么……不让我们爱?”
“因为上天太过眷顾我们了,因为上天给了我们太多的爱,反而让我们得不到真爱。”
“那是什么意思?妈妈,什么意思?”她不懂,真的不明白,而在看着母亲愈来愈绝望的神情,她忽然感觉一颗年少飞扬的心也逐渐沉落最黑暗的深渊。
“因为我们有‘维纳斯之心’。”
“那是什么?”
“受了诅咒的东西。”母亲哑声道,忽地紧紧拽住她的手,“天蓝,你必须想办法找到一条蓝钻项炼,一颗叫做‘公主的愿望’的蓝钻,只有它才能救你。”
“……我不懂。”
“只有它,才能让你躲开爱与死。”
“妈妈?”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它,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找不到它,找不到那颗宝石。”母亲瞳眸发红,情绪也逐渐狂乱起来,她紧紧抓住她,十指锐利地戳刺她柔嫩的掌心。她很疼,却一声也不敢叫喊,只傻傻望着母亲濒临歇斯底里的模样。
“妈妈,你究竟怎么了?妈妈?”
“天蓝,交给你了,愿上天保佑你,让我们脱离这永世的诅咒。”
“妈……”
“天蓝,找到它,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它!”
找到它,找到它,只有得到它,你才能解开命运的锁炼。
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到它,无论施展什么手段!
无论如何──
ΩΩΩΩΩ
“我得到它了,妈妈,我拿到了。”迷濛的呻吟自程天蓝苍白的唇瓣吐逸,即便处于半昏迷状态,她的手依然紧紧抓着躺在胸前的宝石。
这是“公主的愿望”,能让她逃开爱与死,能令她从这永世的诅咒中得到解放的宝贝。
她必须紧紧地、紧紧地抓住它……
“天蓝,天蓝,你还好吗?”沙哑急切的嗓音忽远忽近,在她浑浑噩噩的意识中来回穿梭,“你撑着点,我们现在马上赶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是谁?是谁在呼唤着她?
“撑着点,天蓝,就快到了。”
是亦凡吗?
“亦……凡──”她挣扎着呢喃。
“什么?天蓝,你说什么?”对方听不出,整个人趴向她,“我是俊豪,你听得见吗?听到我说话吗?”
是魏俊豪,不是他,不是他──
极度的疲倦整个攫住了她,她累极了,全身瘫软,脑子也无法转动。
好累,她想睡。
也许让她永远睡了也好,也许让她死了更好。
亦凡。
她喃喃在心底唤着,右手紧紧抓着炼坠。原本一直静静贴在她胸膛的蓝钻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温热,忽地光芒一吐──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开车开成这样?你今天第一次开车吗?”男人咆哮的嗓音在意识的边缘游荡。
“我不是故意的,先生,煞车……煞车好像有问题。”
“什么?”
“我们……我们要撞上了!”
“啊──”
跟着,是一阵直击人心的尖锐碰撞声,以及几声凄厉呼号。
可早已睡去的她,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ΩΩΩΩΩ
“喂,怎么回事?”望着在眼前横冲直撞的加长型豪华轿车,谭梨秀眉一紧,跟着两束凌锐眸光射向身旁的男人,“是你搞的鬼?”
“不是我。”石修一咬牙,语气一贯的冷然,前额却迸出点点汗珠,“车子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对抗我。”
“什么意思?”
“看见那道蓝光了吗?”石修一以眼神示意,下颔紧绷,“我怀疑就是那老头刚刚公证时特地交给她的项炼。”
“那条蓝钻项炼?”
“那钻石肯定有问题。我从一见到它,就感觉它隐隐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管那钻石究竟是什么,现在救人要紧。”谭梨急促地说,“那辆车快翻了,你有办法阻止吗?”
“我……”豆大的汗珠沿着浓密的眉际滚落,“当然有。”
“怎么做?”
“让它……撞安全岛。”
ΩΩΩΩΩ
“病人因为车祸导致突发性的心脏衰竭,情况很危险。”俐落诊断后,梁风铃立刻对身旁的护士下令,“马上准备开刀房。”
“是。”两名护士急急推着全身染血的新娘离去。
她转向一旁的住院医生,“跟她一起被送来的两个男人情况怎样?”
“司机只是轻伤,那老人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周医生正为他急救。”
“这么说,他没办法签手术同意书了。”梁风铃喃喃,忽地秀发一甩,“紧急情况,顾不了这么多了。让护士替你刷手,跟我的刀。还有,请吴医生也过来,我需要他帮忙。”
“是。”
“等等!”
“还有什么事?梁医生。”
“CALL精神科的温医生,告诉他程天蓝出车祸,情况紧急。”
“是……温亦凡医生吗?”住院医生小心翼翼地问。这阵子医院谣言满天飞,都说梁医生跟温医生情海生波,而祸首据说就是这位程天蓝小姐。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出了车祸,梁医生还特地要通知温医生?
做人情敌,也这么大方吗?
“没错。”仿佛看透他在想什么,梁风铃冷冷瞪他一眼,“要他尽快赶来医院。”
“是。”他不敢再犹豫,立刻转身。
待他的背影淡去,梁风铃忽地用力深呼吸,跟着一甩头,下定决心似地执起壁上话筒,按下几个键。
“是我。”她对通话对方说道,“东西准备好了吗?我现在马上要用。”
ΩΩΩΩΩ
当温亦凡捧着疼痛的脑袋旋风似地赶到医院时,程天蓝已被推进手术室,墙上的红色警示灯亮起,显示正在开刀中,闲人匆扰。
他心焦如焚,却丝毫无法,只能在门外不停踱着方步。
终于,一个护士匆匆推门而出,捧着一个透明玻璃瓶,瓶内一颗血红的心脏缓缓绿动。
他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程天蓝严重心脏衰竭。”护士解释,“梁医生跟吴医生他们正在进行移植手术。”
“那这颗心……”
“是程天蓝的。梁医生要我处理掉。”
处理?丢掉吗?
温亦凡还想追问,护士却已匆匆离去,他只能无奈站在原地,继续抓头扯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墙面时钟指示已经过了一小时,手术室内忽地一阵蚤动。
跟着,门扉再度开启,两名护士扶着面容苍白的梁风铃出来。
他急忙迎上去,“风铃,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她摇头,“只是头有点晕,没法拿手术刀。”
“头晕?”
“嗯。昨天临时加开一台手术,精神一时还没恢复。”
“辛苦你了。”随口向她道谢后,他便急着探问,“天蓝情况怎样?她的心脏衰竭真的那么严重吗?要到换心的程度?移植的心脏从哪来的?”
“其实从她入院不久,我就已经将她排入等待心脏移植的名单了。”梁风铃低声解释,“她的情况很严重,随时有爆发的危机,要不是她本人意愿不高,早就该申请心脏移植了。”
“这么严重?”
“也算她运气好,正好有个愿意捐出心脏的病人去世,要是我们再晚一点就抢不到了。”
“那颗心……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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