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念。
紧握拳头,他将信柔烂。
既然知道自己任性,为何还要这么做,更没想到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去找她。”他冲出房间。
“傅公子——”大娘叫住他,“你的马在马厩。”
“我的马?好,我知道了。”他想或许是尔雅替他领回来了,于是快步下楼找到他的马。
回房收拾好简单的包袱,付过帐后,他牵着马儿离开客栈。
每到一个城镇他都会停留打听她的下落,怕马儿又累垮了,他不得不稍作休息,可心底又担心尔雅会遇上心怀不轨之徒,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中,让他食不下咽、睡不安枕。
就这么走过好几个城镇,他终于打听到尔雅的消息,“这位老爹,你真的看过我说的马车?”
“是,有两辆马车,一辆华丽、一辆大马车,就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茶肆的老爹捻须说道。
“没错,请问老爹,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急急又问。
“就昨天,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谢谢,那我知道了。”喝了壶茶之后,傅邑弘又跃上马背急起直追。
秋叶愈来愈炽艳了!
路经华慕山时,尔雅被眼前的片片艳红摄了心。
那红,像不像她心上滴下的血,已渲染成一片,仍在持续扩散……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天黑了,尔雅一行人便在华慕山下的一间空屋内歇息。
“公主,外头风大,您坐了这么久,还是快进屋里歇着吧!”秋菊见三公主一个人坐在外头的大石上发呆,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她忍不住上前劝道。
“外头的风景好美,我想多欣赏一会儿,你先回屋里去吧!”望着前面那条浅浅的小溪,两侧花木扶疏,偶有蜂蝶飞过,像极了绫旋宫内的小花园。
“可是……”
“这儿不会有人来,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进屋别打扰我。”尔雅睨了她一眼。
“是,那小的先去张罗晚膳,您千万别在这儿坐太久。”秋菊不忘叮咛。
尔雅又掉进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回应她。
秋菊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后便走进屋内。
突然,尔雅像是看见什么似的仓惶站起,眼带疑惑的往花丛走去,停在白瓣黄蕊的小花丛前。
“对,就是这花……”还记得傅邑弘进宫没多久,她吵着要他带她出去玩儿,于是他带她到宫后骑马,他坐在她身后护着她,骑着马驰骋在山坡上。
当时,她真的好开心,就在要回宫之际才发现一直戴在她颈上最爱的翡翠不见了!她因而哭闹起来,体贴的傅邑弘便顺手摘了一束花哄她。
就是这花……
之后,他却开始慢慢疏远她,渐渐地连理都懒得理她。
摸着花瓣,她忍不住低首轻泣,说好不能再哭,说好要忘了他,可为何她就是办不到?
“没用的人,段尔雅,你真的很没用!”止不住泪,她只好拼命骂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突然她像是听见傅邑弘骂她的声音,立即抬起脸四处张望,却不见他的人!
“天……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幻想的毛病?”她往后一退,直捧着自己的脑袋,“不能再想了,否则我绝对会生病,肯定会生重病!”
“你看来症状的确不轻,就不知道你已经幼稚到何种程度了?”傅邑弘的嗓音又冒了出来。
“呃!”尔雅惊愕地又往后退,身后撞到了某个东西,令她蓦然定住身,仿佛知道是谁站在她身后,她眼底的泪更是止不住的滑落……
“怎么又哭了,你到底几岁了?”转过她的身子,望着她的泪眼,他的心窝又一次怞疼着。
但他心里明白,再过不久她便是蒙古太子妃,而他已没有资格为她心痛,就连再次拒绝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怎么来了?”她仔细瞧着他,并伸手摸摸他的身子,瞠大水眸问道:“已经痊愈了吗?”
“对,已经完全好了,但可苦了我的马。”傅邑弘想起什么似的,眯起眸冷冷开口,“你当我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我没这个意思,而是不希望你再跟着我了,从小我就只会带给你麻烦,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得好。”她转过身,不敢再看向他那双深邃优然、足以勾摄人心的眼眸,就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猛然瓦解。
“既然接下了护送你的任务,我就不会半途而废。”他收回凝注在她脸上的视线,“所以你别再做这种傻事,不过,除此之外你至少做对了一件事。”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你先出发是对的,否则我还真怕无法准时抵达漠北。”他看看这里的环境,“这地方是阿勇找的?”
“嗯。”她点点头。
“那家伙算是有点儿长进了。”他眉心微锁地又问:“其他人现在在哪儿?”
看他一板一眼的态度,尔雅不禁心拧,“你追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像问犯人一样拷问我这些问题吗?”
“这是我的职责。”他眯起眸,努力要自己不能软化,尤其是那颗尘封已久的心,绝不能为她而悸动。
“又是职责,我看只要是我父王吩咐的事,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你也在所不惜吧!”她揪着心说。她宁可他不理她,也不希望他是因为父王的命令才紧跟着她。
傅邑弘深眯起双眸,“没错,你可以这么想。”
尔雅倒怞口气,没想到他竟然老实的承认,难道她在他心中就只是个甩不开的麻烦或累赘?
望着他的眼睛倏然敛下,随着天色渐渐转暗,她的心也已蒙上一层晦涩。
“他们在那间屋子。”撂下这话,她快步朝前走,告诉自己或许她连留下回忆的奢求都不该有。
秋菊见傅邑弘终于赶来,心里悬着的大石这才落下,也终于展露笑容。“傅公子,您终于来了。”
他朝秋菊点点头,“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你没来我也不会有事,别说得好像非你不可。”坐在一旁的尔雅拿起茶杯喝了口,嘴里不忘碎念着。
傅邑弘看她一眼,眉心蹙起,随即又问:“阿勇呢?”
“他带几个人去山上砍些柴火,”秋菊续道:“加上这附近没有吃的店家,就顺便抓些鸡、捕些鱼回来果腹。”
“是这样吗?好,我去帮忙。”
他才要离开,秋菊便唤住他,“傅公子请留步,阿勇他们会抓回来的,您别担心。我还要去外头生火,三公主需要您的保护。”她说着便一溜烟跑了。
“秋菊……”尔雅想把秋菊叫回来,可那丫头却溜得比鳝鱼还快。她尴尬的看向他,“我可以一个人,你去吧!”
“还在生我的气?”他眯起深眸勾视着她。
“没错,我是生气,真不懂你为何要来,不是让你回宫了?何况我也留了书信给我父王,说是我后悔了,不想让你保护了,这样还不够吗?”她握紧小手,泪眸中满是不解。
“既然来了,我是不会离开的。”他的表情一如语气般冰冷。
情不自禁地,尔雅又望向他绝俊的脸庞,气自己为何就不能完完整整的收拾起自己的爱恋?
“那就随便你了,反正我是不会再理你的。”她气呼呼地走到角落,拿起竹篮继续缝制手上的东西,而傅邑弘则盘退坐在一旁运气调息。
尔雅偷偷看他运气调息的样子,控制不住内心的担忧,“你是不是毒伤还没好?”
他张开眸子,摇头轻笑,“不是不理我了?”
“你——”她咬咬下唇,“你为什么就要这么可恶?不说算了。”
傅邑弘眯起狭眸,瞧她微噘红唇的俏模样,平静的心湖卷起一缕温柔。
小时他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被大理国南奇王收留成为他的义子,经过他的教导与传授武功才造就了今日的他。
虽然义父待他不薄,甚至胜过亲儿,但是义母却非常看不起他,不时提醒他他卑贱的出身,就算已成为南奇王的义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明知这是义母对他的恶意打击,但他就是无法不在意。
之所以入宫成为家臣,也是南奇王请求上一代家臣举荐,对此他极为感恩,却不敢或忘自己的身份。
三公主娇美如花、性情可爱,虽然有些骄纵却不失善良纯真,然而她的爱慕却让他既受宠若惊又倍感压力。
尤其见她一日日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他也彷若中了魔咒般为她倾倒不已。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敢对三公主有非分之想,为了不让她继续黏着自己,也为免自己继续陷入挣扎中,他才决定以冷酷来面对她的多情。
就这样……三年来他一直对她冷言冷语,殊不知这就好像将自己推入冰崖、被冰刃深深划上好几刀一样痛楚。
“我的毒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躺了几天又赶路数日,气息有些紊乱。”他说道。
“好,那你慢慢调息,我不吵你了。”就怕他旧伤未愈又伤了身,就算她不满他的冷漠,可也不希望他受苦。
瞧她背对着他的负气模样,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听见他的笑声,她惊愕的回过头望着他,“你笑了?”
他轻勾嘴角,眸光难掩痴迷的望着她,“你不是说没看见我的笑容非常遗憾,那么现在呢?这样够了吧?”
“你……”她的肩膀一阵抖动,泪水不由落下,“不……你不该对我笑,你不该现在对我笑……你要我以后想着你的笑……要怎么活?”
“三公主?”他的心狠狠一怞。
“为什么非要我嫁去蒙古不可?”她怞噎着问,“我父王拿我当交换条件也就算了,可你也是……你就这么希望把我赶出大理吗?”
“你怎么这么说!”
“不是吗?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当然希望我可以尽早远离你的视线。”她抹去泪水,“就算如此,你也不该……你也不该赞同我嫁到蒙古,他们是什么样的狂人你难道不知道?”
“我过去出战时曾经会过蒙古大王子,他不同于他父亲,是个知书达理的年轻人,绝不会亏待你的。”倘若不是熟知对方的人品,他或许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想像的事来。
“哈……”她忍不住笑了,眼角却是湿润的,“算了,你很会说,什么话都可以说得出口。”
“我说的是事实。”
“好吧!那我知道了,为了让我甘愿嫁过去,你可以做任何保证。”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愿意去相信他所说的话,管那人是粗暴无理还是知书达礼,她的心早已装不下另一个男人。
深吸口气,她难过的抹去泪,“你坐会儿,我去帮秋菊。”
“等等,你堂堂一位公主,下灶的事就别做了,只怕愈帮愈忙。”傅邑弘知道她还在气他,“那我离开好了。”
“在你眼底,我只是如此而已吗?”听他这么说,尔雅气得一跺脚,立即夺门而出。
“三公主——”傅邑弘眉头紧蹙,不知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一见到他火气就这么旺?
“您知道三公主为何生气吗?”正好进屋的秋菊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就是搞不懂,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怨我恼我。”他无奈地撇嘴。
“你以为公主不擅厨艺?”这个误会让秋菊都替尔雅感到伤心,“为了您,三公主从十五岁起就请人进宫专门教她烹煮的技巧,我敢说就连宫内厨子的手艺都没她好。每次见您执行任务回来让我端去给您吃的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难道您真的一点儿都不明白三公主对您的心意?”
“你说什么?她为我学厨艺?”这倒是大意外。
“真要算的话,她为您做的可多着,只是三公主不让我说而已。”秋菊睨着他,摇了摇头,“我去看看三公主。”
看着秋菊离开,傅邑弘柔柔眉心。
唉!她真该对我死心,一定要死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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