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提他们。」
「好,不说他们,那就说我吧。」楚镜平笑容可掬,「你大概还不是很了解我,我固然是商人,但我不是轻易话别离的商人,更不会蠢到让自己的妻子独守空闺,去向别人弹琵琶诉苦。」
挽翠心头一动!但还是继续和他抬杠。「你们行商跑来跑去,居无定所,归无定期,还不是『轻别离』吗?」
「行商是生活的手段,离家做生意是不得已的方式。可我每次出门前,必定向爹娘告知回家日期,到了有驿站的大城,也必定传递信件回家报平安,绝不会让家人担心我。」
「抛妻、别子、离家,就是事实,没什么好狡辩的。」
「如果我的妻子想跟我一起游山玩水,我也是不反对啦!还可以带着儿子一起走呢。」他举起了大宝,笑地道:「大宝,你说对不对?」
「对对!」大宝向来跟着别人的尾音说话,竟也随他一问一答了。
「你……」挽翠睑一爇,站起身子看雪花,不理会他们「父子俩」
楚镜平把大宝放在膝头面对他,「大宝,娘教的诗太长,不好背,爹教你一首最简单的。」
图图大眼眨了眨,小手爬上爹的衣襟,不知道爹念诗好不好听呢?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大宝,跟着爹念了,关关睢鸠……」
「关关!」
「关——关——睢——鸠——」楚镜平一个字一个字念道。
「关关!」大人好烦!老是要他说很多话。
「不对,关——关——雎——鸠——大宝再说一遍。」
「关关鸠鸠,」烦死了!他要玩爹的衣裳,拉开衣襟,里面还有毛耶!
「睢鸠……」楚镜平订正道。
「关关睢鸠!」抓毛毛,好好玩耶!
轰地一声,挽翠爇泪盈眶,如听天籁乐音,这是大宝第一次讲话超过两个字,而且那童稚可爱的嗓音还说了四个字!
原来……大宝从来就没有烧坏脑子,大宝真的会讲话!
楚镜平也愣住了,他只是故意向挽翠示意,没想到大宝竟然学话成功!
他乘胜追击,又继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速。」
「逑逑!」嘻!拔了一根毛。
「君——子——好——逑」
「君子好逑!」咦?爹的眼睛不一样,他在看谁呢?
仰起小脸,喔!原来爹和娘的眼光交错在一起,好像有火花在跳?
大宝讲话了耶!他们怎么不看大宝?他要抗议!「看看!」
「大宝,看什么?」挽翠俯,强忍着兴奋的泪水。
「看大宝!」
「娘当然看大宝了。」大宝讲了三个字,会表达意思了!挽翠伸手一揽,把爱儿抱在怀中,欢欣泪水洒了满脸。
大宝伸出小掌抹了娘亲的泪水。他不懂娘为什么要哭,娘哭,他也想哭了。
「哇哇!」豆大泪珠立刻迸了出来。
「大宝,怎么了?」两个大人手忙脚乱地哄着他,以为大宝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四只手掌在大宝身上摸来摸去,也摸到了对方。
温爇与冰冷交叠,他滑过了她的指节,抓到那一瞬间的颤动。
「呵呵!」爹娘摸得他好痒,大宝的扁扁小嘴转为一个圆圈,鼻涕吸了进去,呵呵笑了起来。
手指相触,挽翠感觉到那分心悸,慌地松了手,却差点摔下大宝。
「哇!」大宝吓得大叫,还好爹接住他。
爹娘怎么又不讲话了?大宝左看看、右看看,大眼骨碌碌转着。爹看娘,娘低头……咦?娘转过身子,不理大宝,跑掉了?
「娘!娘!」小手挣扎着,想要去追娘。
「大宝,娘去休息,我们不要吵她。」楚镜平坐了下来,把大宝放在膝头,深邃眼眸仍残留着浓浓的柔情。
大宝睁着圆圆大眼,好奇地望着爹的眼睛。哈!大宝在爹的眼睛里,
「大宝,爹再教你念话了,你学了以后,要念给娘听,知道吗?」
「道道!」
细雪纷纷,有若鹅毛飘飞,轻轻吹拂着封闭的心门,搔动那心底深处的优情。
不信卿心唤不回。锲而不舍,总会唤得春暖花开、冰化雪融时。
***
「大宝,你叫什么名字?」丹桂问着。
「骆亮晨!」大宝爬在桌上,抓起一个果子啃着。
「大宝,你今年几岁了?」
「四。」
「大宝,喜不喜欢乾娘?」
「欢欢!」大宝爬下桌子,又攀上一只小木马,摇摇晃晃骑了起来。
不用说,这只小木马也是楚镜平买给他的。
姐妹俩坐在桌前谈心,丹桂笑道:「大宝好像不爱说话,这些日子来,爱理不理的。」
挽翠微感得意,却又佯嗔道:「你叫他说话,他懒得说,闲着没事的时候,他一个人倒背起诗来了。」
「挽翠,你教子有方喔!你以前辛辛苦苦教他念诗,现在他都学会了。」
「大宝真的很聪明。」挽翠疼惜地望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大宝。
大宝三岁以前,不是待在颜家让人欺负,就是在骆家被人嘲笑。除了娘亲以外,他讲的话无人回应,初学讲话的他自然而然畏缩闭塞,只因多说一句话,就多挨一顿打呀。
丹桂见挽翠陷入沉思,也大致明了大宝进步神速的原因。
「孩子有人疼,不管学什么都快,以后你们安定下来,大宝还有爹疼,更是不得了喽。」
「什么有爹疼!」挽翠回过神,「丹桂你就爱胡说,大宝不会有爹了。」
「怎么没有爹呢?玉泉不就是他的乾爹吗?」丹桂长长吁了一口气,「幸好当初你没答应嫁进来当我姐姐,不然我和玉泉一辈子后悔死了。」
「瞧你还说这件傻事,」挽翠故意戳了丹桂一指,「你终於知道,不能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了吧!否则你现在就变成一个大怨妇。」
「是啊!我会怨自己怎么害了挽翠一生,人家楚公子这么好,挽翠跟着楚公子会更好命呀。」
「你又胡说了!」挽翠插起腰。
「你现在不就跟着镜平吗?」
「哇!你也改称呼了,你们一个个都背叛我……」
「他是认真的。」
「他去认真开他的酒坊,我认真当我的管家,还清债务以后,我立刻带大宝走。」
「你要去哪里?土地卖了,祖屋拆了,你不可能回你哥哥那里吧?我先说好,我可不收留你。」
「呵!才不麻烦你们夫妻呢!」挽翠志气高昂地道:「我总有办法生存下去,我不靠男人过活。」
「你真倔!」丹桂不屈不挠地劝说着,「以后大宝长大了,可没空陪你。」
「大宝总要养我这个老娘吧?」
「大宝是会养你,可他也有自己的妻儿,也有他的事业功名,哪有时间天天承欢膝下?」
大宝会长大,他总要飞出她的手心,她不能一辈子拥有他。
丹桂又道:「有时候我会和玉泉聊,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孩子,老了或许会有些寂寞,但是我们有彼此呀!不然人家为什么说白首到老?夫妻本来就是互相扶持、相伴过人生。」
挽翠愀然!世间有恩爱夫妻,也有怨偶,她尝过一次苦,怕了。
宁可踽踽独行,犹胜为情所苦。然而她的心门好像开了一条缝,柔和春风不断地往里头吹着,吹得她心慌意乱。
大宝在一旁骑木马,欢天喜地,前摇后摆,听到两个娘老是喊他的名字,他不甘寂寞,嘴里嘟哝着:「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丹桂听了哈哈大笑!「大宝很喜欢念这首诗呢!」
「还不是他教他的!」可恶!每天总要念上几回。
丹桂走过去摸摸大宝的头,「大宝!你喜不喜欢爹娘住在一起,每天教你念诗、陪你睡觉?」
「欢欢!」娘很香,爹很暖,睡在他们中间一定很舒服!
「丹桂,你怎么也教坏小孩了!」挽翠恼得跳脚。
「爹娘本来就住在一起,嘎?我说错了吗?」丹桂装聋作哑。
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把她和楚镜平扯在一块了!
他如果胆敢跑来跟她睡觉,她就一棍打死他,再告到官府里。
哼!想来他留她只是逢场作戏,她绝不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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