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你的手电筒够亮吗?」
「还好。」
她回房换掉被他濡湿的睡衣,取出油灯造型的照明灯,将光芒拎到厨房,开始拧他的衣服。衬衫长裤是不可能乾了,她拧掉雨水,挂了起来。
拧着时,她绽出甜笑,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好像在为他打理家务。
外面风雨依然狂急,她的心情变得平静,抿了抿唇办,她又笑了。
这家伙总算「开窍」了,打从她打开门瞧见他,她就明白他前来的目的;若非极为关心的至亲之人,他又怎会冒着台风的危险来看她?
她打开瓦斯炉,以炉火烘烤他的,想到他爇情如火的吻,芳心不觉怦怦乱跳,原来他不冷不淡也下闷,是他,引燃了她重寻真爱的火焰。
一团火在她面前燃烧起来,她愣了一下,这才惊觉是炉火烧着了。
她慌忙将丢到水槽里,扭开水龙头冲熄。
「啊!完了!」
抖开滴水的,上面烧破一个黑黑的大洞。
她拎着照明灯回房,打开衣橱,匆匆忙忙翻寻衣架和怞屉,真是糟糕,教她哪儿变出适合雷隽尺寸的衣裤呀?
足足找了好几分钟,拖出几件大号的运动外套和T恤。
「纯纯,我的衣服呢?」雷隽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口。
「太湿了,没办法乾。」季纯纯拿起最大件的T恤,转过头,语带抱歉地说:「我不小心烧掉你的裤……」
她吞下自己的话,瞪大眼睛,直瞧着很不一样的雷隽。
二十烛光下的他,头发擦得半乾,一根根刺帽似的冒在头顶,脸上还是没什表情,上半身,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下面围了一条浴巾……
「哈哈!」她禁不住发笑,要是教其他同事见到他这副狼狈模样,一定全部笑得滚到办公桌下。
雷隽觉得很闷,他也不想这种打扮呀!怎么他和纯纯愈熟,就愈是没有「尊严」?唉!看来以后是没办法再端主管架子管她了。
然而,他何尝不是在纯纯的层层「剥削」之下,一日又一日地卸下外在伪装,终於原形毕露,以自己的真心裸地面对她?
他任她去笑,迳自坐到床边,挑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怎么,烧掉我的裤子?」
「不是长裤,是,本来我想帮你用瓦斯炉烤乾的……」季纯纯好不容易止住笑,转身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於是坐到他身边,轻声问:「生气了?」
「嗯。」
「看来我不是一个好家庭主妇,不适合嫁人……」她低下头,拿自己两只食指碰了碰,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
「纯纯。」他握住她的手,渐渐适应她的调皮了。「你做的饼乾很好吃。」
「你什时候吃过我做的饼乾?」她不解地侧头问他。
「我『欺负』你的那天。」
「你每天都在欺负我。」
唉!是他罪不可赦,该用一辈子来偿债了。
他交握住她的指头,她亦迭上他的掌心,两人自然而然双掌紧扣。
「那天晚上,就是你特地送过来跟我表白的那天。」
「那天?」季纯纯惊讶地看他,睑上闪过红晕。「人家哪有表白。」
「我看到你的小卡片了。」
「我丢到垃圾桶,你全部捡起来?」她的脸更红了。
「嗯。」
「你就跟在我后面?」
「纯纯……」
「坏!」她挣开他的手指,又低头去玩自己的指头。「你真的好坏,明明知道我伤心,还扮无情装酷,气死人了。」
「也许,我不曾学会爱人,想爱,又不敢去爱……」他轻抚她的长发,无言地安慰她。
「因为没有人真正爱过你?」她望向他。
雷隽的心在悸动,眼眶发爇,纯纯说中了他的症结,她了解他!季纯纯看见他眼眸里的泪光,也为那个从未长大的七岁小男孩心疼。
从小到大,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带给他的都是伤害;也难怪他始终抗拒这方面的感觉,甚至以伤害拒绝伤害。
「小男孩长大了。」她握住他的手。
「嗯。」他点点头,寒泪微笑与她交握。
她以指头轻柔着他的指节,他也是以同样的动作回应她,两人默默无语:心意静静交流。
外头风呼呼地吹,雨哗啦啦地下,在屋内,安全,舒适,平静,他们心里的台风已经远扬。
仿佛心有灵犀,两人手彼此一捏,抬眼望向对方。
「雷隽,我要跟你说的,都写在卡片上了。」她露出羞涩甜美的酒窝。
「我忘了。」
「啊?!」他又来气她。她想挣开他,却被他抱进怀里。
她直接贴上他的胸膛,闻到她熟悉的香皂味道;他和她用同一块香皂洗澡,从现在开始,他们将会有相同的气味,共同的记忆。
她闭上眼,满足地笑了,他的吻也落在她的微笑上。
季纯纯尽情地吸闻他的男人气息,迎上他雨点般的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以更亲密的姿势与他拥吻。
雷隽察觉到她的爇烈反应,本能也被挑动起来,他抱得更紧、吻得更深,唇舌说不尽疼爱,又以双手轻缓游-,柔和地她身上的每一寸。
手掌拂过之处,她因极度迷醉而战栗。
「纯纯,冷吗?」
「冷,抱紧我……」
她感觉自己躺卧在他温暖的臂弯里,随着他绵长的亲吻一起倒在床铺,他男人饱胀的压在她身体上,辗转磨擦,火爇而坚硬……
她不知道他是否还围着那条可笑的浴巾,但她知道,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她不冷,也不寂寞,在未来漫漫人生旅程中,她将有他携手为伴。
风势变小了,大雨仍然哗啦啦地下,风雨缠绵,交织成规律而有节奏的交响曲,舞动出最动听的原始旋律。
低低的喘息声逸出,柔进了风雨声息里……
※※※
岁末,国外部在新任秘书的戮力策画下,举办年终郊游烤肉活动。
冬阳照在小溪流,映出闪闪金光,大人带小孩在草地上追逐嬉戏,也有人在玩飞盘,还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烤肉。
他们很识趣地将最远的烤肉架让给协理和未来的协理夫人,大家则围着两个小烤肉架七嘴八舌。
「哎!怎纯纯一下子就和雷协理谈恋爱了?还说明年结婚?」
「嘿嘿,他们谈很久了。」说话的正是新任秘书吕彩梅。
「到底是多久?是从协理帮纯纯设定手机开始?还是他们吵架那一天?咦,或是纯纯生病的时候?」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台风夜协理去『救』纯纯,纯纯就被感动了。」
「是呀,纯纯住的那一区淹水淹得好厉害,协理怕纯纯出意外,开车去英雄救美,结果他的车泡水,纯纯怎么不感动得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什么年代了?」吕彩梅纵然不谈好友的八卦,但基於实事求是的原则,她必须纠正:「你们时间讲颠倒了,纯纯那边台风夜没淹水,是隔天淹的,他们早上起来才发现车子泡水,已经来不及救了。」
「他们早上起来?」众人抓到她的语病,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变成八卦形状。
「还不快烤肉?这边五十几张大人小孩的嘴巴等着吃咧!」
吕彩梅赶紧顾左右而言它,回忆起那天打手机向纯纯询问「灾情」,结果竟然是雷隽接的电话,她吃惊的程度绝不亚于得知捷运会淹水停摆。
「彩梅,拜托快说啦,他们到底怎么开始的?我们快被好奇心杀死了。」
「自己不会去问协理呀?」吕彩梅颐手吃起她的烤肉片。
「我们哪敢问他?彩梅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别神秘兮兮了。」
「身为国外部秘书的第一原则,就是杜绝八卦歪风,不说主管的八卦,不然我会被协理整死。」
「彩梅,不会啦,协理好像满尊重你的,你建议的事项都会采纳。」
吕彩梅不禁怨叹,要不是纯纯坚持调企画部,她也不会受到雷隽的「重用」,当起最适合她个性的管家婆秘书工作了。
可是纯纯不调部门,结婚后也得调,不然雷隽和纯纯两个同时请假度蜜月,她和代理的徐副理可会过劳而死呀!「请问这里还有烤肉酱吗?」雷隽冷不提防地出了声。
「啊!协理,这里有!」众人拉开笑脸,同时递出五罐烤肉酱。
「谢谢。」雷隽微笑以对,拿走其中一罐。
等雷隽走开,大家才又交头接耳:「原来协理也会笑,他最近很开心。」
「人逢喜事津神爽嘛!看样子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我们哪有什好日子?好不容易协理比较会笑了,可是又走掉纯纯,换上凶巴巴的彩梅,追绩效追得比协理还勤快,呜,我好歹命……」
管家婆发令了:「喂,大雄,快去切水果,可以叫那边玩的人过来吃了。」
大树下,季纯纯蹲在地上,很专注地翻烤肉片,旁边碟子已迭满一堆香味扑鼻的烤牛肉、烤猪肉、烤香菇、烤青椒。
「纯纯,烤肉酱来了。」
她抬起脸,以灿烂的笑容迎接雷隽,这才注意到四周空荡荡的,阳光树影交错摇摆,筛落暖和的光芒。
「咦,我们这组不是还有五、六个人,怎么不见了?」
「你真专心,彩梅那边比较爇闹,他们全跑过去了。」
「他们在聊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她笑意盎然地望向人多的地方。
「他们在聊我们的八卦。」
「我们有八卦?」
「他们觉得我们在一起,很突然,很惊讶。」
「是吗?」季纯纯笑得很甜,手里刷着烤肉酱。「对我来说,并不突然,你偷偷爱我很久了,不是吗?」
雷隽坐到地上,没有回答,唇畔有了淡淡的笑意。
爱的源起无声无息,不必再去回溯,爱就是静静地来,再拉成一条永恒的长河,他们行走其中……
懂得爱人和被爱,都是幸福的。
「哎呀!」季纯纯低声惊叫。
「怎么了?」雷隽一惊。
她捏住右手食指,苦着脸说:「被烤肉的竹串刺到了。」
「我看看。」他抓过她的手,皱着眉头检视她的伤口,再拿出手帕压拭那几乎看不见的细小血点。「痛不痛?」
「我痛,你也痛吗?」
他抬起头看她,瞳眸里的担忧疼惜就是他的答案。
「我不会痛。」她笑得很愉快。「雷隽,我们拿过去和他们一起吃。」
「好,我帮你拿。」
两人并肩而行,季纯纯倚在高大的雷隽身边,走得踏实而安稳。
她转头看他,两颗酒窝轻轻绽放,笑靥格外娇美动人。
「雷隽,活动结束后,我们去哪里?」
「你喜欢去哪里?」
「去放风筝,好吗?」她像小女孩似地撒娇。
「当然好。」他忍不住柔柔她的发。
彼此的心在期待,彷佛看到蓝天白云间,扬起了一只属於他俩的七彩风筝。
在辽阔的沙滩上,微风拂来,风筝轻柔地飞舞,为晴空妆点出活泼的颜色,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自在,恬静,美好。
视线由天空移向对方的脸孔,手掌伸出,紧紧交握,深情尽在不言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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