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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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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丽氏咳了几声,不打算屈居在她儿子的气势之下。她先开口:「我与德清,替蔚么作了主。」

    贵媛安一僵,声音有点不稳。「什么?」

    「知道单胡吧?」主母有些得意。「他任职磨勘京朝官院,做到东知院,总管所有文官升迁的事。我们有了这样的女婿,你们武侯派的,就可以和士侯派的拉近关系,不是吗?」

    「主母把贵蔚许给他?」贵媛安咬着牙问。

    他终于知道,贵蔚为什么会发抖,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不该离开穰原,不该离开她半步的。

    「如果我不早点把她嫁出去,难道要让她留在这个家一辈子,扰你的心性、坏你的名声?」主母不屑地笑着。「朝里朝外都传成这副德性了,不要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干的肮脏勾当。她还有人要,就要偷笑了。」

    贵媛安猛地站起来,要往外头走。

    朱丽氏拍桌,拔尖着喊:「你去哪儿?!」

    此时,端着茶盘的德清氏也正巧进屋。见贵媛安面无表情,她笑着说:「那么急,去哪儿?尝了春水仙再走吧?」

    贵媛安停了脚步,看着德清氏,又看了看他母亲。「我从没有要隐藏什么。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肮脏勾当。」他笑咧了嘴。「总有一天,我会让全穰原城,都承认这件事。」

    德清氏不笑了。

    朱丽氏气得嘴里直嘶嘶叫。「你、你、你——敢?」

    「主母可以再活久一些。」他马上接话。「看我怎么做。」

    朱丽氏捧着心,呼嗤呼嗤地喘着,脸都红了。

    德清氏搁了茶盘,赶紧去抚主母的背,然后用一种优怨的眼神望着贵媛安。

    看着这情景,贵媛安只是嗤笑一声。他不担心,因为主母身上有另一半玉心。他也不惭愧,这女人之所以安安分分待在这个家,只因为她还没得到另一半玉心。

    这个家,不只是他,很多人都会耍技俩的,只有那个孩子……

    将来,我也会有丈夫的。大哥……

    他的心一揪,更义无反顾地往外走。

    他的玉心,从不为任何事所动,就只会为了那个从不争的女孩所痛。

    这痛,总能让他意识到,世上很多事,不是活得够久,就能达成的。

    南北直向的棉桐大街,是穰原城西的一条商业大道。街上还有许多支巷,其中有一条巷,全是茶号与茶商会馆,因此那条巷便称作支棉桐茶街。

    贵蔚不在宅里,就只会在一个地方,那便是支棉桐茶街的丽台茶号。以前他常带她去喝茶。她吃点心、捏陶,他则听小曲,或只是静静看着她,也是一种享受。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独处了?

    贵媛安要车夫驶得再快一些。

    一进茶号,扑鼻的是浓浓茶香,及市井的纷闹声。一楼茶厅布了一张张四仙、八仙桌,近百人挤着,有的谈论政事,有的漫谈琐事,店伙计便高举着汤瓶,穿插在人群中,时时呼着「加汤、谁要加汤?」的口号。

    对这纷扰,贵媛安其实是不喜欢的。他很敏感,这茶香里,杂着人的体味、汗味,他都闻得出。要不是贵蔚喜欢吃这茶号的糖茶粿,他不会来的。

    茶号掌柜马上认出贵客上门,老远就想挥手大呼。「这不是涛澜侯爷……」

    贵媛安比了手势,要他噤声,不要招摇。并招招手,要他靠近说话。「贵蔚在这儿?」

    「在,在,她一来,小的就把她安置在老地方哩!」掌柜讨好的嘴脸。突然,他想到什么,又说:「对了,侯爷,申时初头的时候,有个爷来这儿找您呢!」

    贵媛安看他,要他继续。

    「他在这儿坐了半个时辰,东张西望的,小的问他找谁,他问您是不是习惯上这儿喝茶?」

    贵媛安垂下眼。「还有?」

    「嗯……他说的官话挺怪的,也不像方言,倒很像牡国——」

    贵媛安塞了枚银饼给他,打断了话。「下回再这样大声嚷嚷,我便不来了。」

    「好的好的……」掌柜赶紧鞠躬哈腰,然后领着贵媛安往楼上的静房走。

    上了楼,楼下的纷闹都上不来,廊上很静,只有茶号院子外的树叶婆娑声。他遣退了掌柜,安静地进了那厅独间茶房。他轻声阖上门,绕过屏风,找到了贵蔚。

    贵蔚总是喜欢背着门塑陶。这是一个孤独惯了的人,面对世界的态度。

    贵媛安瞇起了眼,更靠近她。越过她的肩,他看到她手里在塑的陶俑。

    他开心地笑了。她在塑他,塑她眼里的他,把她的思念、真心,都塑在上头。

    他知道。他感受得到。

    然后,她放下刻刀,拿起一枝点了黑墨的细画笔。他看到她迟迟悬着手,不敢下笔。想下笔的时候,手竟然是抖的。

    接着,肩膀也抖了。之后,全身都抖了。她哭了,她又哭了。

    贵媛安想也不想,伸出双手,从后头握住她持画笔的手,另一手托着她拿陶俑的小掌,整个人身体的烘爇,都包住了贵蔚。贵蔚当然吓到,她赶紧回头,贵媛安的脸顺势贴上她的颊,她的眼泪全糊在他脸上。

    贵媛安难过地叹了声气,说:「妳以前,好喜欢看哥哥的哭痣。既然如此,这颗痣,怎么可以画不好呢?」贵媛安施力,牵着贵蔚的手去点陶俑右眼下的痣。他说得轻声:「来,我们一起画。」

    贵媛安又说:「蔚蔚,我都知道了。」

    贵蔚忽然又是一抖,画笔一偏,整笔的墨色画去了陶俑的半边脸。

    「哥哥变丑了。」贵媛安笑了一声。「妳想和这个丑哥哥在一起吗?」

    贵媛安坐到她对面,盯视着她。「还是,和妳眼前这个人在一起?」

    「不可能的……」贵蔚低低地说。

    他的声音有些硬。「看着我说话,蔚蔚。」

    贵蔚还是没有理会他。

    贵媛安压抑地叹了声粗气。「蔚蔚,妳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妳,可是,妳要开口。」不知拿她怎么办,他只能先说。「妳想要嫁人吗?」

    想了一会儿,贵蔚点点头。

    贵媛安有点错愕。「妳嫁人,那哥哥怎么办?」他沙哑地问。

    贵蔚震了一下,摇头。她的意思是,不知道。

    贵媛安紧抿着嘴,闷闷地问:「妳是不是厌腻了哥哥?所以想逃?」

    贵蔚惊讶地抬起头,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不敢说。

    他当然知道答案不是这样。她不会厌腻他,就像他永远不可能厌腻她一样。

    看看那只陶俑塑得多细,他的发式、惯穿的袍子、皂靴,他腰带上的鱼符袋,连他那颗右眼哭痣都想标上。他不在她身边时,她就是借着这种方式来想念他。

    他只是想逼着她说话,开口说他想听的话。可是她不说,什么都不说。

    最后,等不到想听的话,他近乎嘲弄的一笑。「妳不想要哥哥的身体吗?」

    贵蔚一愣,脸上立刻是惊讶与羞辱。

    「妳也爱哥哥那么久了,难道都不好奇吗?」说着,他竟解开了他脖子上的直领扣子,还继续的,一个一个往下打开。看着贵蔚傻掉的表情,他笑得邪魅。「想看吗?看过之后,妳就不会厌腻我,就不会这么急着想嫁给那种无聊男子……」

    贵蔚生气了,气得脸都红了。她快手快脚,收拾桌上的陶土、刻刀、画笔。

    贵媛安没了笑。他想逗她、激她,可是也不想看她气成这样。

    他知道,他这种话,简直是污辱彼此的感情与心意。

    「蔚蔚,别这样……」他放软语气。

    贵蔚不听,嘟着嘴,伸过手要去夺回贵媛安面前的陶俑。

    「好了!蔚蔚,不要这样。」贵媛安猛地抓住她的手。「妳真的都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贵蔚怔了下。她第一次听到,大哥这么急切,却又软弱的声音。

    「我很难过,蔚蔚,很难过……」他的声音,好哑。

    贵蔚软了力道,不挣扎了。但是……她又怎会不难过?

    她总以为,自己只要安分点、知足点,就没人会注意她了,让她可以缩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去珍惜大哥给她的这分情意,并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他那片从不让人窥探的内心境地。

    可是,大家都在看着他们,即使他们什么都没做,也一样骂他们干的是肮脏的勾当。他们甚至可以漠视大哥过去为国家、为人民的付出,而把他骂得一无是处。

    那些毁谤,充斥在她生活的每个角落,府里、茶号里、走在寻常的街巷中,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无法逃避,也无法不在意。

    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两人不被祝福的感情。

    她呼了口气,怯怯地看上她大哥的眼睛,那双被她的固执伤到的眼睛。

    「可是,大哥……」她鼓起勇气,说:「那是主母,那是大嫂。我、我不可能这么去忤逆的。我忤逆了,会害惨大哥。」

    贵媛安瞇起眼,狐疑地看她。

    她再说:「大哥现在还是大宰相,大宰相啊……名声很重要,这样才会受百姓爱戴。而且,大哥也有好多、好多敌人,我不想坏大哥的仕途,他们要是用这种事去伤害大哥,那我——」

    「谁告诉妳的?!」贵媛安忽然大吼:「谁要妳去烦这种事的?!」

    贵蔚被吼得说不出话来。

    「是主母?还是德清?」他硬声问。

    贵蔚摇头。

    「还是德清?」他大声质问。

    贵蔚还是摇头。

    他深深地吐着气。

    「妳什么都不说,蔚蔚。」他冷笑出声。「所以,还是要嫁?」

    贵蔚艰难地说:「对,我一定得嫁。」

    「妳放开哥哥一次了,还要再放开第二次?」贵媛安抬起脸,由上而下的斜视她。「妳在怕什么?」

    「没有,我没有在怕。」贵蔚努力让声音平稳。

    「好,蔚蔚,很好。」贵媛安站了起来。「收一收,我们回去了。」他把那只陶俑摆在她面前,还给她。

    室内充满了紧绷的寂静。

    她希望大哥可以说说话。他的声音,能让她安心。她需要安心,因为她骗人,她其实很怕很怕,怕跟一个她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而且永远看不到大哥。

    可是,她又不希望大哥说话。大哥说话,只会逼她,逼她说出她很想说的话,很想表现出的胆小与懦弱。

    那么,她当初何苦壮着胆子,去面对她最害怕的主母与德清氏?

    当她告诉她们,她对自己的兄长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她真的很难受。

    因为连她自己,也对这段感情感到绝望。

    大哥如果知道她是那么的绝望,他会怎么想?

    贵蔚低着头收拾她的包袱,视线又糊了。

    下楼前,贵媛安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她。

    「哥哥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里会生一颗哭痣。」他指着自己右眼角下,凄凉地笑说:「因为,妳注定要离开哥哥。而哥哥一定,会一辈子为妳而哭。」

    贵蔚屏息,紧紧地抱着包袱。

    「妳也觉得我们肮脏吗?蔚蔚。」他轻问。

    看着大哥那悲伤的眼,贵蔚很想冲口而出,她心里真正的答案。

    但贵媛安没有等她,便下楼,融到了浓浓的茶烟与人声里头。

    因为玉心,贵媛安不容易累,却也更不容易入睡。他从没告诉别人,他痛恨在黑夜中张着眼,孤独地等待,等待这个世界苏醒,连贵蔚也不知道。

    因为,那种感受,是会啃人心骨,会让人觉得,死寂的折磨,竟是如此漫长,漫长到使人麻痹,感受不到这段人生的意义。

    尤其在他得到了那么多、爬上那么高位之后。

    所以,贵媛安总要婢女替他准备「冉遗烟」,那是用曝晒干燥后的冉遗鱼制成的熏香。这种鱼出产康州,鱼身蛇头,食之可避恶梦,制成熏香便可助人好眠。

    自从去年出任特使,离开穰原,他使用熏香的量便越来越大。

    婢女端来那只青瓷莲花香炉,让贵媛安试闻,他不悦地扬手。「不浓。」

    婢女一愣,解释。「侯爷,我们是用您在牡国时的量……」

    「侯爷要妳们添,妳们就添,多说什么?还不快去。」

    此时德清氏责备的声音响起,婢女慌慌地退下。

    贵媛安回身瞥了她一眼。

    她来到他身后,替他解开发辫,手指伸进他那浓黑的发丝,一下一下地耙梳。

    贵媛安的面前立着一面铜镜,他斜眼看着铜镜,铜镜里的德清氏正在对他笑。

    「媛安,今晚,还是睡不着吗?」她笑得温婉。

    贵媛安冷哼一声,手摸抚着那羊脂玉扳指。他知道,那是一种包装过的嘲笑。

    德清氏的指伸得更深,摸上他的脖颈。她的声音又柔柔地响起。「妹妹要出嫁了,不开心吗?」

    贵媛安身体一僵。德清氏发现他的脖颈硬了,笑出了声。

    「对你们的事,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靠上贵媛安的耳朵,轻说:「我的报酬,也该给我了吧?嗯?」

    贵媛安终于回过身,瞪着她。

    德清氏还是微笑,甚至伸出手,去摸柔着他右眼角下的哭痣。

    「你知道外头怎么传吗?他们说你好色,不但不孝不义,还冷着助你事业有成的妻子不理。听我兄长说,这次在朝上,很多人打着树正纲纪的名义,上奏反对你接大宰相。毕竟,禁国不要一个逆轮的宰相啊!还好我父亲极力澄清,否则……」

    贵媛安冷冷地打断她:「想跟我讨谢礼吗?」

    「你说呢?媛安。」她笑瞇着眼。

    「妳嫁给我,就只是为了这半颗心?」他斜着嘴角。

    德清氏没反对。

    他嗤笑。「妳的人生,真不值钱。」

    德清氏呵笑。「我那可爱的小姑,接近她大哥,也不正是为了这个?」

    忽然,她趴上贵媛安的背,手大胆地往前探,用力抓弄他的胸腹。「还是,为她大哥这么诱人的脸孔与身体呢?」

    贵媛安偏头,睨着她。「那妳呢?」

    「当然,都有。」像是挑衅的,她把气喷在他脸上。

    贵媛安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攫起,往里间走,毫不疼惜的她摔在床上。他脱了彼此的衣,压上她,咬牙道:「我告诉妳,妳要的一切,贵蔚都不屑要。」

    德清氏的脸上,终于没了那虚假的笑。

    贵媛安笑得放肆。「妳不过是在捡贵蔚不要的东西。」

    不知为何,他在说这话时,心很酸。

    想起那个把自己锁在破陋院落里,背对着门,就着那随时都会被夜风扑灭的烛火,低头捏着陶土的女孩,他的笑变苦了。

    而再过不久,她更是别人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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