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那件白狼毛背心呢?」
「被官府没收去了,当作证据。」想起这几天以来所遭遇的无妄之灾,西门贵心里就有气,他猛敲桌子,力道之猛,敲得桌面都裂了,才忿忿不平的说:「不论我们怎么解释,官府始终一口咬定我们就是凶手。」
「所以,我们才决定逃狱的。」金宝补上一句。
当他们说完后,秀娃已经摇摇欲坠,几乎要当场昏倒了。
她相信丈夫不会杀人,那么,整件事情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设下这个陷阱,就是想陷害西门镖局!
不论是白狼毛背心或是西门镖局的衣服,都是令人百口莫辩的铁证,再加上西门堡恶名在外,早让官府留下「匪徒」的刻板印象,出了这件杀人的大事,又有人指证历历,西门贵等人当然会被捕入狱。
是什么人想陷害西门镖局?
秀娃轻咬着唇,努力思索着。
不论对方是谁,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个缜密的陷阱。为了陷害西门镖局,对方特意挑选西门贵等人来到京城时,才杀人犯案,又仿造了白狼毛背心与西门镖局的衣裳。
这计画如此精密,处处都想致人于死,说不定,就连他们越狱这事,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可惜,西门贵等人能提供的证言有限,要想查出躲藏在幕后主使的人是谁,她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打定主意后,秀娃站起身来,轻声吩咐着。「你们留在这里休息,我得出去一趟。」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走不到几步,西门贵却一把抓住她,神色凝重的瞪着她。「你要去哪里?」
知道丈夫是在担心她的安危,秀娃神色更柔。
「东方家在城里的宅子,离这里不远,我想去那儿探探。」她子着丈夫,仔细解释。「东方家在京城里的据点,都是由我堂哥东方枭负责。他聪明过人,这整件事情,说不定他心里早有了底。」京城里的事,应该都逃不过东方枭的耳目。
西门贵却握着她的手,还是不肯放。
「我跟妳一起去。」他说。
「不行,你现在正被通缉,官兵都在找你呢。」秀娃抚着他忧心忡忡的俊脸,轻声安抚。「你放心,东方家在城里的宅子离这里并不远。再说,翠儿也会陪着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晶亮的黑眸里,闪过阴鸷的神色。他紧抿着唇,过了好半晌,才把话从齿缝间挤了出来。
「我应该要保护你的。」他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竟还需要柔弱的妻子为了他的安危而奔波。
乌黑的大眼里,有着满满的温柔以及感动。
她偎进丈夫怀里,紧贴在他胸前,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曾救过我。」
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上次是你救我。」秀娃仰望着丈夫,轻抚着他的脸,认真的告诉他。「这次,该换我来救你了。」他是她的丈夫,她今生的挚爱,不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确保他的平安。
她脸上的表情,比一个凶狠的拳头更具有杀伤力。西门贵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胸怀之间涌现了前所未有的情绪。他不知道那种情绪该怎么形容,只知道眼前的小女人,已成了他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紧闭上眼,握紧那双小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的吻住她,许久后才放开她,谨慎的交代。
「你要小心点。」
羞怯不已的她,在众人的子下,乖乖的点头。「我会的。」
西门贵咬紧牙关,就算再不舍、再不安,也只能松开她的小手,默不作声的看着她重新披上了暖裘,而后走进积满白雪的后院。
即使穿了不少衣服,她看来还是那么娇小。天际飘落的白雪,落在她的头上、肩上,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淹没。
他必须用尽自制,才能克制住追上她的冲动。
但是,像是感应到他的思绪,已经走到后门的秀娃,在跨出门前,轻轻转过身来。她子着他,露出最柔最美的笑容。
在大雪纷飞中,她的微笑,如同春花盛开。
那一笑,阻止了他的冲动。
不知怎么的,西门贵就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微笑。她的笑容里有着安抚、有着保证,她怕他会跟来、她怕他会因此被官府逮捕。
因为明白她的担忧、她的苦心,所以西门贵只能待在原地,苦苦强忍着,亲眼子那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与东方枭详谈过后,当秀娃离开东方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商街上的人变少了,家家户户都点上了***。偶尔,她还可以听见屋里传来人们的谈笑声,好像整座京城里的人,都围在桌前吃着团圆饭。
当她回到饼铺,踏进后院的时候,西门贵马上迎了上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抓住她,暴躁的问。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坐立难安,只能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绕***。
秀娃深吸一口气,对丈夫微笑着,好让他安心。「事情有些复杂,所以谈得久一些。」
「你堂哥怎么说?」西门贵追问着,大手抓着她不放,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他有听见什么消息吗?他知道是谁在搞鬼吗?」
「嗯。」秀娃点点头,握着他的手,夫妻一同走回厢房。她面对着众人,一并解释道:「我堂哥说,虽然他还不是很确定,但幕后黑手应该是江无涯。」
「江无涯?」西门贵拧着眉头,困惑的问道。「谁呀?我们抢过他吗?」他看看其他人。
男人纷纷摇头,对这名字全无印象。
秀娃这才补了一句。
「江无涯是京城的富商。」
「京城里的人?那这家伙为什么要陷害我们?」确定对方不是曾被他们抢劫过的受害者,西门贵瞬间暴跳如雷。「我又没抢过他!也不认识他!」他气得头顶冒烟,简直想把那个江无涯用刀砍成几大块。
秀丽的小脸上浮现满满的歉意。她低下头来,轻扯着丈夫的袖子,小小声的唤着。
「呃,夫君…」
他低下头来,火气未散。「什么事?」
「江无涯会栽赃嫁祸是为了东方家。」
「哇,怎么又是东方家!」话还没说完,银宝没好气的叫了出来。
秀娃尴尬的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
西门贵浓眉一抬,瞪了小弟一眼,然后才又说:「你说清楚点。」
她看着丈夫,点了点头。
「江无涯对东方家的生意版图垂涎已久。如今两家联姻,他不愿意两家合作后,北方势力再起,东方家更加壮大,才会设计陷害你们。」
「所以说,他陷害我们,只是因为如此一来可以牵连东方家?」西门贵听出了重点。
「是的。」
「这就容易了!」他用力一拍桌子,狰狞的问道:「那个姓江的现在人在哪里?」
「啊?」
「你说啊,我这就去宰了他!」
「不行。」秀娃连忙抓住丈夫的手,急切的说道:「夫君,你若杀了他,就无法洗刷我们的冤屈了。」
俊脸因为怒气,变得有些扭曲。「但是…」
「还有,他之前聘雇了伏虎门绑架我娘,结果哥哥开出更高的价钱,要伏虎门反过来追杀他,所以江无涯躲了起来,一时间,我们是找不到他的。」
眼前的困境让西门贵勃然大怒,像只困兽般狺狺低咆着。「这不能、那也不成!难道要我们就这样一直躲起来做缩头乌龟?」
男人们也騒动了起来。
「没错!」
「难道要我们躲一辈子吗?」
「妈的,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是啊!」
男人们的怒吼在屋里回荡着。还好秀娃老早习惯这些人暴躁易怒的性格,快快站到椅子上,挥舞着双手,挽回众人的注意力。
「当然不是!」她拉高了嗓门,镇定的喊着。「只不过,现在风声很紧,我们就算留在京城里,也难以自由活动。倒不如明天一早,先让云祥大姊帮我们出城,回西门堡暂时避避风头,这段时间里,东方家的人会全力找出江无涯,帮我们平反的。」
一听见要回家,男人们脸上的怒容都稍稍和缓了些。只是,有人心里仍有着疑虑,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夫人,东方家真会愿意帮我们吗?」
想到堂哥的笑容,秀娃的心头莫名的一慌。
只是,她没有泄漏半点不安,仍保持着微笑,用力点头保证。「当然,我们现在是亲家了,就像是待在同一条船上啊。」
西门贵也靠了过来,低声问她:「你确定,你堂哥可以信任?」
「我知道,你担心东方家记着旧仇,所以,我并没让堂哥知道你们的落脚处在哪里。」她露出更灿烂的笑容,说得清楚仔细,没有任何破绽。「出城的事,云祥大姊也打了包票,明天就让你们混在饼铺送货出城的人当中…」
忽地,门上传来轻敲。
屋内马上陷入沈默,所有的视线都紧盯着那扇门。
门被推开,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二姑娘,云祥大姊说,晚膳都备妥了,可以请姑爷跟各位去用餐了。」
「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来。」秀娃小手抚着心口,转身看着众人,柔声说道。「今儿个是除夕夜,我想大家也饿了,所以请云祥大姊煮了一桌年夜饭,替你们去去霉气。今晚吃饱些、睡好点,明天才有力气赶路。」
「有饭吃吗?在哪?在哪?」
「难怪我刚闻到红烧蹄膀的味道。」
「真好,我还以为今年的年夜饭,只能吃甜糕。」
几个大男人开心的嚷嚷着,连西门贵也忍不住嘴馋,咽了下口水,但他还能保持镇定,叫住几个馋虫冲脑、就要冲出去的男人。
「你们几个给我等等!」他大喝一声,确定没人有胆跑出去,才回头问妻子。「现在出去安全吗?」
「嗯,员工们都回家去了,大家可以放心到饭厅里去用餐。」
男人们欢呼出声,却吓出她一声冷汗。
秀娃连忙又说:「但是,还是要小声些,附近的商家都休息了,如果我们太大声,会引起旁人注意的。」
「听到没有,小声点!」西门贵低咆一声,转头瞧见妻子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还以为自己也喊得太过大声,只好把声音压到最低,认真的告诉她:「别担心,我也会小声点的。」
可疑的水光在大眼里一闪而逝。她还是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灿烂,软嫩的小手伸向粗糙的大手,握得紧紧的。「走吧,我们去吃饭!」
在饭菜的召唤下,男人们脚步快得很,匆匆就来到饭厅,也不用旁人招呼,就自动自发的坐下,享用着好酒好菜。虽然事先警告过,但是餐桌上气氛热烈,又有美酒助兴,才吃到一半,就有人吆喝起来了。
「嘿,要不是那个姓江的躲了起来,不用大哥出手,我金宝第一个就杀过去,砍得他七七八八的!」
「算我一份!」
「别忘了我,我也要去!」银宝大叫。
「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在我们西门堡的头上撒尿。」
「什么撒尿!是陷害!」
「是啊,鬼才在你头上撒尿!我可没被人撒过尿!」
听着众人的喧闹,坐在主位的秀娃,始终默默无语,只是善尽妻子职责,为丈夫倒酒,还帮他切了一块油嫩多汁的肥羊腿。
「夫君,来,你多吃些。」这道烤羊腿,是她特别请云祥大姊去买回来烹制的。
除了烤羊腿外,大大的圆桌上,鸡鸭鱼。羊猪,可是一样都没缺。这些上好的食材,再加上云祥大姊的绝妙厨艺,让所有的男人都吃得万分尽兴,停也停不下来。
在牢里熬了几天苦日子,好不容易才能重见天日,吃着这些美味佳肴,男人们终于能放松下来,再度把酒言欢。
倒是西门贵一边吃饭喝酒,还没忘了关注娇妻的饮食,见她净把最美味的东西,都搁进他碗里,他拧着眉头,一边把小刀抽了出来,切了些肉给她。
「你也吃点,别又饿坏了。」
「你吃吧。」她柔柔一笑,把肉放回他碗里。「几天不见,你瘦了不少。我天天在外头大鱼大肉的,可吃得撑着了呢。」
这个谎言却没能骗过西门贵。他问过银宝,知道她要求日夜兼程赶路,这一路上几乎什么都没吃,就算是吃了,也全都因为晕车,老早吐得一乾二净。
难怪,今晚的饭席上,她看来会这么憔悴。
「别骗我,瘦的人可是你!」他直视着她,暗暗纺,绝对要把她养胖些,再也舍不得见她这么憔悴的模样。
「那么,我吃,你也吃,好不好?」秀娃挤出笑容。
「好。」
西门贵这才点头,又在她的伺候下,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菜。
片刻之后,男人们酒足饭饱,准备要起身回房时,却赫然发现情况大大的不对劲。
怪了,怎么吃了酒菜后,每个人都觉得晕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我晕了…」
「喂,醒醒!」
「不行,我撑不住了…」
眼看兄弟们,一个又一个全都软倒在地上。金宝勉强想起身,却发现自个儿也是双脚发软,晕眩得厉害,根本无法动弹。
「不好…大哥,饭菜里有毒…我们…」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昏了过去,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西门贵伸手撑住了自己,回头看向妻子,却发现一桌男人全倒下,而秀娃却仍安然无恙,还能维持清醒。
「妳…」
「放心,那不是毒,而是葯。」她软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好好睡吧!」
他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妻子,却晕眩的无法确定,眼前哪一个影像才是真正的她。
睡?
西门贵张嘴想质问她,却只能发出含糊微弱的吼声,非但如此,他的手脚也如千斤一般重,就算费尽了力气,也举不起来。
在晕眩的边缘,他似乎隐约看见她无声的落泪。但下一瞬间,那张泪湿的小脸,就整个颠倒过来,他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西门贵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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