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至少,咱们私奔前的事我是记不得了。”
在走道上,两排的客房,破运背著她本是无声无息的,只是有时木板太烂,一踏下去,会有一、二声遽响。
来到靠内侧的客房,他推开门,先将禳福放到床上,才点起烛火。
窗是开的,正好可以看见外头的景色,禳福坐在床边,半趴在窗前,往下瞧去,惊叹道:“好多马车啊。”
破运走到她身後,往外瞧一眼。
“城里有马车的人不多,会在马车上漆上标帜的更是屈指可数,我想,那是外地来的吧。”见她长发被风吹乱了,连忙压好。“福儿,你困了吗?要不要休息了?”
是有点想睡了,差不多都快三更天了,通常这时候早跟他睡在那张床上,分享他的体温了。
“怎麽这麽多人爱在晚上做生意?都不用睡的吗?”她有趣地看著下头街道微亮的***。
“你若喜欢,明年咱们再来。”
“明年?好啊。”她转身,正巧对上破运的眼。这才发现从头到尾他不是跟著看街上,而是在看她。
小脸微微发烫,她有趣地摸一摸床铺。
“这床,好像比咱们家的要好呢。”
“嗯。”
“被子盖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跟你买的那条绣被一样暖呢?”她好奇地问道。
“若是不暖,我再叫他们加一床被子。”
“嗯。”唇畔勾笑,偏头瞧他。“床也满大的,就算两人四平八稳地躺著,也不会碰到,这一次不用紧靠著你挤了,是不?”
破运微愣,直觉张口要否定,忽见她笑出声来,才知她又在捉弄出口已。
他笑叹一声,先为她脱下鞋,要拉下床幔时,窗外有人喊道:“嫂子!嫂子!”
“好熟的声音啊…是彭相公,”禳福讶道。
从窗外看去,站在街上的不是彭家小娘子的相公还会有谁?
“又来了。”破运皱眉。
那英俊得不像样的彭相公喊道:“我家娘子要生了!”
“要生了干咱们什麽事?”破运喃喃道。
“她坚持回家生啊!不回家,她不肯生,我怕她在路上生变,没个女人家陪著,嫂子你——可不可以…当然,不会要你做什麽,只是要你陪著而已。”
“马上来!”禳福喊道,连忙要弯身为无力的小脚穿鞋,破运见状,怕她滚下床,赶紧上前替她穿上,直接抱起她的身子来,往楼下冲。
“喀”地一声凤鸣祥从另一间客房走出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像听到一个挺耳熟的声音…是谁的呢?”她一向夜难眠,才勉强沾一下枕,就听见一个有点像禳福的声音。
“大概是我听错了吧。那几年我听她说话的日子并不多,她大多是轻声细语的,从不大喊大叫的——何况,禳福已死了…”
她一听声音,马上就奔出来瞧,但来人显然脚步更快,而禳福双腿注定永残,自自然不是她了。
“小翠呢?难道在市集里玩昏头了吗?”想了想,既然睡不著,就下楼去找小翠吧,免得小翠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了路,那她这个当主子的可就对不起她娘了。
上了马车,就见彭嫂子躺在上头满头大汗的。
“拜托你了,嫂子。””等破运上前头同坐後,彭相公回头喊道:“我会让马跑得快些,路上多有颠簸,就请嫂子抓稳了。”
“好好。”一手抓住彭嫂子胖胖的手,一手抓稳马车里的横木,禳福对著她柔声说道:“咱们马上就到家了,你也真是的,在这里找产婆不好吗?偏要回家生,多危险啊。”
“那…是一定要的…我一定要孩子在我跟他的家里生…可恶!跑这麽快…以後不把你教得像飞毛腿,我就不叫你娘…好痛…”
禳福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紧紧抓著她的手。
“麻烦你了——你跟你相公难得来城里走走的——”彭嫂子哑道。
“哪算麻烦啊,我多瞧瞧多学学总有好处的…”禳福笑盈盈的:“迟早,我也要你帮忙的,是不?”
“踏踏踏”的,马车开始跑了,刹那之间禳福好像听见什麽声音,直觉抬起头来-正好车幔掀起,瞧见客栈前头有一名年轻的姑娘正傻傻地盯著白自己瞧,连双手捧的东西都落地了。
是谁啊?她不记得有瞧过这少女的啊。
“小翠!”有人对著那年轻少女喊道。
小翠?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叫小翠的,原来她就是那个把她遗弃在这城里的小泵娘啊——
“你这丫头,不进客栈,想在这儿当门神吗?”
低哑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进马车里,禳福一愣,知道这声音出自何人了。
她没有叫马车停下,毫不考虑地转过身背对著外头,任凭车幔扬起。
“你再忍忍,等到家了,彭相公就会为你接生了…可别找我啊,我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只负责在旁看啊”
客栈前——
凤呜祥顺著小翠的视线,瞧见一辆马车在道上奔驰,飘起的布幔後是一名姑娘的背影。
“她是你认识的人?”
“没、没,我只是随便瞧一眼。”
“瞧一眼你也会哭。”
小翠用力擦擦眼泪,高兴地说道:“我没哭、没哭。”
凤呜祥没问她是为何事而哭,只是要她快点回房,省得让余沧元撞见。
“小…少爷,以後咱们真的不会再来这里了吗?”
“嗯,应该是不会了吧,除非你嫁人嫁到这儿来,不然这辈子大概是很难了吧。”
“喔…”
“快回去吧。”
“好,好。”
主仆二人慢慢地走进客栈里的同时,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奔出城——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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