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溪…姑娘,这条溪是没有什麽,但,在我家乡也曾有过这样的小溪河,溪河连串著每一户人家,顽皮起来直接跳下河,游了一圈又回到我家後院——”
他像是在回忆。要回忆,为什麽找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侃侃而谈?
“姑娘要不要放下拐杖?我想,那人走了,应该不会找姑娘麻烦才是。”
禳一幅闻一吉,才知这叫葛六宝的,是瞧见了她的不对劲,好心地来壮胆。她心里微微感激,笑道:“多谢公子。”
“哎啊,可别对我笑,若让我师兄瞧见了,我可完了。姑娘,需要我去找带你来的人吗?”
“不不,他忙著买杂货,我不碍事的。”禳福只当自己是错认。
“喔”葛六宝仍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打算。
许是在陪她等来接她的人吧一!禳福瞧他堪称清秀的相貌,见他依恋不舍地子那条小溪,她轻声道:“你的家,不在了吧?”
梆六宝讶然。“姑娘——”
“你跟我家…相公很像。”第一次对外人提到破运在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不由得有几分不自然。
“哦?这麽说你家相公跟我必有几分神似之处姑娘?”葛六宝见她专注地看著自己眉间,他微愕,不动声色地侧过脸,指著那之前追著小贩到处跑,如今眼所谓的地痞流氓打起来的男子。“那是我师兄,他真厉害,一下子就把这些小混混给找出来了。”
“你的师兄很具福相。”
梆六宝听了闻言大笑:“这可是头一次有人说他有一幅气,平常大家都怕他,以为他是个大魔头,唉,谁教他长得像大魔头…”
“你却不然。”
他愣了下,慢慢往她看来,眸中开始有了防备之意。
多嘴一向不是禳福的性子,但——
她轻声说道:“你跟我相公好像。我还记得义爹教我排八字算命盘之前,曾指点我如何看人面相…那时,我刚遇见我相公,我义爹以我相公为示范,教我如何看人面相,我只懂皮毛。你命虽长,父母兄弟缘分却短、且一生无子女…没有子女是因为你背负血海深仇吗?眉间的朱砂痣就是为此而藏起的吗?”
初时,葛六宝不以为出息,後来愈听愈惊讶,听到她提起他额间的痣时,神色已然变了。他缓缓开口:“你义爹是”
“哎啊啊,我在那里打人赚钱,你却在这里调戏良家妇女!老六,你好毒啊——姑娘,在下风大朋,别看我长得一脸奸臣,事实上我的内心善良可比天上菩萨——”
“师兄,这姑娘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跟你吗?这麽快,才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葛六宝,你也太过分了吧?”
梆六宝的脸抽搐一下,很具耐心地说道:“我是说,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咦,那你在青天白日下跟她做什麽?”那叫风大朋的青年在抗议的同时,不忘对禳福露出像魔头一般的笑容:“有夫之妇我也不会太介出息,在下风大朋,刚用尽盘缠,想赚点路费回去,不知道嫂子家可不可以让很可怜的我包吃包住——”他皱眉,打向那几个很皮痒的地痞流氓:“拜托一下,我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还敢再来偷袭我!”
“臭小子,你抢咱们的钱,还想逃之夭夭?”
“哎啊啊,什麽叫抢?我这叫伸张正义,反正你们强收的保护费也算是不义之财,用不义之财来救济贫民百姓正是我风大朋该有的作风!”风大朋很轻松地侧过身子,顺便补送一拳一脚再给一个大铁头。
“咱们这个城里没有乞丐,没有贫民!你救济什麽?”
“我就是贫民,当然就是救济我啊!”
那几个小混混咬牙切齿的,知道遇上狠角色了。其中一名瞧见禳福像是外地来的,又在这狠角色的身边,互相使个眼色,忽然冲上来。
“小心!”葛六宝叫道。
“看我英雄救美!”风大朋逮到机会显威风。
“师兄,不要乱来,这姑娘行动不便啊!”葛六宝见风大朋的招数太猛,不小心将人推向牛车,车子一晃动,她惊叫一声,连忙要稳住身子。
“福儿!”
一出店门,往树下望去,就瞧见禳福身陷打斗之中。破运马上丢下肩上扛的杂物,脚步飞快地奔向树下。
在天水庄时自学武艺时,他曾戴上好几公斤重的手环与脚链,直到要杀她义爹的那一刻才卸下来,自此就再也没有戴上的意义了,因此他脚程奇快,才眨眼工夫就奔到树下,身手很快地挡住倒向禳福的身躯,同时左手抄起她的腰身,旋身将她抱在怀里。
混乱之中,他也不管谁对谁错,谁一对他与禳福出手,他马上翻掌打出,直取对方要害。
“好狠的手法啊!嫂子,你要小心!”
破运才听有人喊道,忽见一脸邪气的男子向自己打来,他顿觉此人并非像方才那些三脚猫武功,马上严阵以待,右手一转,将禳福移到背上,确定她稳住了,才双掌击向那人。
“住手!破运,他们没伤我!”
“师兄,那是这算命姑娘的相公啊!”葛六宝叫道。
“算命”两个字钻进破运的耳里,他大惊失色,对上那风大朋的双掌时,一时失了神,连退数步。
“破运!”
“咦,是这嫂子的相公?怎麽对每个人都出招这麽狠?人家只是小小小小的地痞小流氓,偶尔欺负他们一下就够,也不必逼他们去见阎王吧?”风大朋不甚苟同地说道。
“破运,你没事吧?”
“我…”破运慢慢回神,心脏跳得好快,不敢看在自己背上的禳福,只能瞪著前方。“我很好,我没事。你…你…恢复记忆了吗?”
“喂喂,老六,为什麽这个人在跟自己的老婆说话,眼睛瞪著咱们,咱们不是他老婆吧?”
梆六宝的嘴角开始抽搐。
禳福微微笑道:“你是说,想起咱们私奔之前的事吗?我若想起来了,怎麽会不告诉你呢?”
但,方才的“算命姑娘”…想要问出口,却不敢问,怕他的追问肯定他心中的疑惑。
只是,若禳福真恢复记忆,为什麽还要故作失忆,不戳破他的谎言呢?
“破运,你先放我上车。”
他迟疑了下,依言将她抱上车,垂下头道:“方才我把货丢到人家店门口,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语毕,没有抬头地回杂货铺前。
禳福微微烦恼地瞪著他的背影。
“姑娘双腿不便,没有看过大夫吗?”葛六宝忽然问道。
禳福视线始终不离破运,随口答道:“我这一生注定了不良於行。”
“那就是姑娘找遍名医也束手无策了?既然你相公是武林中人,想必也听过有个神医慕容迟,近年他虽销声匿迹,但如果能找著他为姑娘医治”
“我已经有一双腿了。”她笑道,对著迎面而来的破运说道:“要回家了吗?”
破运终於抬眼望著她。她的神色很自然,一点也没有流露出蒙受欺骗的感觉…真的是他误会了吗?
她若想起一切,怎会不告诉他呢?
“破运?”
“嗯,回家了,咱们回家了。”他轻声应道,也无心跟另外两人说话,牵起牛车,慢慢往城门而去。
“老六,你一直看者他们背影,这麽舍不得吗?”
“萍水相逢,哪儿来的舍不得?我只是在提醒自己,咱们平常在江湖上跑,若遇见慕容神医,可要请他过来医治这姑娘的双腿。”
“啐,萍水相逢能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的心就跟我的脸一样善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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