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禳福闻言,淡淡笑著。
“我知道你没错认人…哎啊,你这楞头楞脑的小子,一个瘸了腿的老婆能帮助你什麽?做饭吗?还是整理家务?她连从房里走出来迎接你回家都不行了,你供著她一辈子吗?”
“我是打算供著她一辈子,张老伯,以後还有赖您多多照顾。”
“呻,搬来半年,就今天这麽礼貌。你对你老婆好,那我家小祈…”
接下来说了什麽,她并没有兴趣多听,换上乾净的长衫後,破运正好进来,见她已醒,似乎十分惊讶。
“小姐,你这麽早就醒了?”以往不到固定时辰,她是不会张开眼的。“是睡得不习惯吗?”
“不,这可能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也亏得你不嫌我一身臭味,帮我沐浴,不然我可能要弄臭你的床了。”
再度惊讶她会回应自己的话,他提醒自己她已失去记忆,当然跟以前那个不问世事、不理众人的禳福有著不同的面貌:.…而这样的面貌让他想起没有被她义爹影响前的禳福。
“你做的?”她好奇问道,瞧见他将托盘放在床上。“原来,你会做饭啊。”
“以前总是我负责小姐的三餐。”他俊脸微红:“我一个人一向吃不多、也不讲究,等晚点我上城里多带点新鲜的菜回来。”
多养一个人,对他来说也算会多一份重担吧?她看著他,轻声问道:“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吗?”
“是。”他粗哑答道。
“你真的真的是我的相公?”再重问一次,怕他反悔。
破运微眯起眼,迟疑地搜寻她等待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反问道:“小姐,你想起什麽了吗?”
“不,只是很奇怪为什麽你会跟我这个瘸子私奔呢?”她随口问道,心思有些习惯性地飘远。
“会私奔,自然是因为…因为喜欢。”
原要遁进白口己世界的心绪突然被“喜欢”两个字吓得跳回,她张大眼,瞪著面前有些陌生的破运。
破运对她的反应并不吃惊,柔声说道:“你失去记忆,当然没有任何的印象。我喜欢你,小姐。”
“你…”见他从怀里掏出木头梳子走到白口己身後梳起她的长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像是每天每天都有人这样对她,不曾间断过…是谁呢?
“我喜欢你,小姐。”
她愣了一下,道:“刚才你说过了。”
“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让她的颈毛无故地再竖起。
“我知道”明明是再浅显易懂不过的三个字,为什麽在他嘴里说出来又像别具含意?
而她,在不知其意的情况下:心头撩过一阵令人轻颤的微风。为什麽?
心里的反应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也无法理解,只见破运梳好她的长发,收起碗筷,正要退出内室,她连忙叫住他:“你等等。”
他马上停步,讶异的表情透露出她以前不曾主动叫住饼他。
“你…你…”
“小姐有话请说。”
“你真的要养我?”看他吃住并不算好,多养一个白吃食又要照顾的人…会很苦吧?
他闻言,松了一口气。方才还以为她想起过去了呢!他露出笑来:“一个男人养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天经地义…他说得这麽理直气壮,让她差点以为一个黄花大闺女在眨眼之间变成有夫之妇是很理所当然的呢!
难道,他这一辈子就这麽心甘情愿地耗在她身上?
“我不明白…”她喃喃道。以前从没有遇过这种异事,或者,该说以前她从未注意过其他人的所作所为及内心想法?
为什麽要注意呢?
反正,任何人该做的、会想的,上夭都已注定,那麽她去注意又有什麽意义呢?
“不明白什麽?”他柔声问道。
“不明白…为什麽你要这麽做?”她从来没有细想过破运会留在她身边的原因,反正是命运所致嘛,就算是她要赶离他,也要看老天爷准不准…只是,现在心里突然产生了疑问——
为什麽他能这麽毫无怨言地待在她这瘸子身边?就算老天注定的,难道、难道他连一点点的抱怨都没有吗?为什麽他的面容看起来轻松自在?以前的破运是这样子的吗?
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小姐?”
“我不明白为什麽你会…”本要问清楚,後而想起自己已忘了过去,便硬生生地改口:“你是怎麽喜欢上我的?”
他微笑,轻声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在十二岁那年死在风雪之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要入庄报答,当时,我觉得你可爱又善解人意,年纪小小偏爱学大人老成,在我心中你就像我那死在风雪里的妹子”
“原来你是为了报恩啊”她恍悟。
“不!不是报恩!”他激烈地反驳,吓了她一跳,他连忙放柔声音:“我不要你误会,初时,的确是报恩,至少,在你十六岁之前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他咽了咽口水,显然想到一些事情。“总之,不再是报恩了。”
连眨了好几次眼,禳福才勉强回过神。“原来是这样啊…那麽说,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他俊脸微微腼腆地点头。
这人,说谎得真是毫无破绽啊,失去记忆的她,一定会相信的。禳福试探地问道:“那,後来我也喜欢你喽?”
“…是,小姐很喜欢我,所以才会决定私奔。”
她双唇微启,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他微微一笑,见她听得很认真,以为她极想探索未知的过去,便柔声说道:“我人庄时,你性子活泼又随和,懂的知识比我还要多,眼界比我还要广,那时我真惊讶世间竟有这麽小的人儿知天文知地理,要是将来长大了还得了?”回忆让他的目光愈见柔和。他再道:“那时我还在想,将来会有多少男子因此而拜倒在你裙下,只是千料万料没有料到,半年後你就被你的义——”忽地停顿下来,改口道:“半年後你不小心掉进陷阱,导致行动不便,老爷四处聘请名医——”
“不是你想尽办法吗?”
“啊?怎会是我呢?你上有父母,下有弟妹,他们疼你若宝,你受了伤,他们心急如焚。”
“我有爹娘?”
“你当然有爹娘,世上谁没有爹娘?你是正室所生,弟妹虽是妾子,却从不与你争宠,因为他们真心敬你,你已过适婚年龄却未论婚嫁,正是老爷夫人不舍得你出嫁,家中弟妹愿养你至终老,若不是我说服你与我私奔,小姐,你会是家中最幸福的那一个。”他毫不犹豫地说起谎来。
如果要问,谁最清楚禳福的过去,他敢说,他比禳福还要熟知她每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甚至於每一刻她有的反应,但他不要说出事实,永远都不要。
禳福的过去,是痛苦的空白;他曾经有想过,如果时光能倒流,他要在她救了他之後,带著她逃离天水庄,跳过那足足十年可怕的岁月,但,时光没有为她而倒流,却用另一种方式给了她重新再来的机会。
为什麽要排斥老天送给她的幸运呢?
所以——
“是的,你在庄中人缘极好”他开始详述她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傻眼地听著,一时半刻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老爹有些花心,娶了三名妻妾,妻妾间偶尔争风吃醋,但还算知分寸,弟弟有些骄纵,却很护她这个行动不便的姊姊,她不成亲,是家中认为世间没有一个男人是可以配得起她的。
这,就是她的身世?
他说得活灵活现,她听得…目瞪口呆。
“我真这麽幸福?”她喃喃道。
“你是个天之骄女,小姐。”他柔声说道,注意到她神色充满古怪,以为她是无法想像,连忙道:“我知道待在这种地方是委屈你了,但我会尽力让你过好日子的。”
她的嘴微张,想要说什麽,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他对她付出的心血,令她觉得惊讶又有点恐惧——不是恐惧他的目的究竟为何,而是害怕他对自己的付出。无由来的害怕,为什麽?
思绪正在混乱的当口,瞧见他的俊面微红,她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他忽地上前一步,走到床前,微弯身,她抬起脸以为他要再编什麽故事,突然间,温热的唇轻轻滑过她的额面。
她错愕,连眼都贬不出来了,脸色虽自然,心头已是骇然一阵。
“小姐,这几天你委屈点待在屋内,等过两天我在外头做个椅子,你就能坐在那儿看风景了。”
破运听她轻轻应了一声,不知她有没有真的听进他的话。她会发呆,是司空见惯的,只是多希望有一天,她的眼睛里会住进一个人。
那个人,如果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等他离去之後,禳福才迟钝地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
“他…在做什麽?”指间抚上那还在滚烫的额面,难以置信:“他…亲我?为什麽?”努力回想过去是否有过同样的事情发生,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她根本想不起他曾经对自己做了什麽?就算以往他偷亲自己数百次,她也不记得啊!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麽啊?
我喜欢你。
他的话突地跳跃出来,停留在自己空白的脑袋里,死赖著不止月走。
“说是喜欢,说是夫妻,是因为他为我留馀地啊,不是吗?否则孤男寡女如何生存?所以,他假造谎言,编了一个又一个故事,让我以为自己的过去这麽地幸福…他编故事的能力跟我一样拙劣又可笑…”想起之前在马车里的胡思乱想,就不由得好笑。
现在,她只能仰赖破运而活了,离开庄园,她什麽都不会;没有人养她,她只能等死。
而破运,留下她,打算养她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如今想来才心惊,他这麽容易?*党隹冢票厥怯行睦碜急噶恕?br>
“之前没有好好想过,现在…真要以夫妻名义生活一辈子吗?他就打算这样瞒我一辈子?养我一辈子!”
所以,他打算落实夫妻间该有的行为,才会有方才的举动?
从现在开始?
她的唇微启,神色依然自然没有变,双眼状似发呆地不知望向何方,直到很久以後,才再度很迟缓地露出惊骇的反应。
破运进屋,正好瞧见,讶问:“小姐,你受到什麽惊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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