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地扎着她的太阳袕。西撒还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温柔备至地对他的孩子们说着可笑的童话故事。艾轮再也忍不住了,她突兀地问:“西撒,你喜欢我多一点儿,还是孩子多一点儿?”她的声音很低,和蚊子的嗡嗡声没有什么两样。
西撒没有说话,他仍然把脸埋着。艾轮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很紧张,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宝贝儿,你刚才说什么?”半晌,西撒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陰霾。
“我……”艾轮的嘴唇颤抖着,她说不出来了。西撒根本就没有留意她的话,他的注意力全在宝宝的身上。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天而降,艾轮被淋了个湿透,她的心凉了。
“哦,宝贝儿,你是嫌我身上脏吧!”西撒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看我,脏兮兮地就往床上躺,别把我的宝宝给熏坏了!哈哈哈……”他大笑着,火起身来,向浴室走去。
艾轮茫然地躺在床上,漠然地注视着梳妆台的一角。在偌大的双人床上,她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眼里渐渐泛起了潮气,她柔了柔眼睛。眼睛的余光不经意地在床单上一扫。
刹那间,她呆住了。举起的手直挺挺地停在了眼角上,忘记了应该放下来。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自己深褐色的床单。
几条金灿灿的发丝盘在了深色的床单上——就在西撒刚才躺过的地方。
*****
“艾轮!”西撒大叫着,“扑腾扑腾”地向楼上的卧室跑去。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致差点迎面撞上了艾轮。
艾轮铁青着脸,静静地站在楼梯最高的一级,看着西撒。
西撒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又把电话听筒拿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别人根本甭想打电话到我们家?”他有些生气了。
艾轮怔怔地,答非所问:“你的球迷俱乐部里有没有金发女郎?
“艾轮,我在问你话呢!”
“我也在问你。”
“艾轮,你最近是怎么了?前天一晚上没睡觉,昨天无缘无故在吃饭的时候哭……今天又……艾轮,你倒是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和我说说好吗?不然的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艾轮,你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你的球迷俱乐部里有没有金发女郎?”艾轮脸上的表情不变,清晰地问道。
“天哪,鬼才知道到底有没有金发女郎!”西撒咆哮着,“金发女郎关我什么事!艾轮,我关心的人是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艾轮看了西撒一眼,淡淡地笑了,“对,是孩子……”她没头没脑地说着,转身离去了。
他关心的是孩子。艾轮在心中说道。
*****
第二天,林音没有出去。她费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短短的几个星期内,迅速变得郁郁寡欢。难道那几个匿名电话就可以把一贯坚强自信的女儿弄成这副模样?
林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看见艾轮谨慎地守在电话旁边,如临大敌,林音心里发酸,不由得走了过去,“艾轮,想和我谈谈吗?”
艾轮迟疑地向林音转过头去.狭长的丹凤眼里空空洞动的,没有一分爇情,林音吓坏了,艾轮!她从来没有见过艾轮这副模样。
“嗯?”艾轮低低地应了一声。
“傻姑娘,有事和妈妈谈谈嘛,死守在电话旁边干吗?不会有人打来的,放心,妈妈在这里,不需要害怕的……
艾轮心中一片混饨。和妈妈谈谈吗?她确实很想。天,她太需要找一个人倾吐了。可是,看着母亲忧心忡忡的眼神,她又开不了日。谈什么?难道告诉妈妈自己怀疑丈夫嫌弃自己了?难道告诉妈妈说不定那个天天趁他们不在家打电话来的神秘女人就是西撒的相好?难道告诉妈妈西撒爱的不是她艾轮,而是她肚子里的宝宝?难道告诉妈妈她怀疑一个金发女郎?难道……
不,母亲不会相信的。当艾轮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那蚤扰电话时,她清楚地看到了林音脸上怀疑的深色。是的,她和西撒都在怀疑,那几个可怕的。梦魇般的电话是艾轮杜撰出来的——他们开始用不相信的眼神看她的歇斯底里大发作了。
事实上,艾轮自己也开始变得神经质了。有的时候,她会有幻听,觉得电话正在锲而不舍地响着。而她会尖叫着,叫林音或是西撒去接。在现实与虚幻中,就连她自己也置疑;会不会真的没有人打过电话来?这一切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很苦恼,感到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天哪,如果我可以证实,这些电话确有其事的话……艾轮陷入沉思。
林音看着女儿人在心不在的样子,愈发担心了,
“艾轮我们谈谈吧!”她的口气中有着不容分说的强硬。
艾轮沉默着,陡然,她空无一物的眼睛有了神采,她几乎是叫嚷着一般对林音说:“妈妈,我想和朋友打个电话!”
林音心中有了一丝受伤害的感觉:女儿情愿找别人倾吐,也不愿意找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又安心了些,毕竟,艾轮还是愿意和人交谈了。这对她绝对是有帮助了。“好的。”林音点了点头,离开了,把一个私人的空间留给了艾轮。
艾轮似的抓住了电话——这个曾经令她深恶痛绝的电话刹那间变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铃——铃——”电话那头有节奏地响着铃。“快接电话!”艾轮在心里大喊着。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终于,传来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性声音,“你好。”
“安德鲁!”艾轮尖叫了起来,在这个时候,安德鲁那波澜不惊的稳定的声音对焦躁不安的她来说,无异于天籁。
“艾轮?你还好吗?怎么样,马上就要当妈妈了,高兴吗?”安德鲁的声音变得兴奋了起来。
“安德鲁,你能帮我把家里的电话弄成来电显示的吗?”
“那有什么难的,举手之劳!不过,艾轮,你这么急着办干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安德鲁的话语饱寒了关切之意。一瞬间,艾轮差点就把心中的话向安德鲁和盘托出了。但是,话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心中隐隐的不安感觉让艾轮没有把话说出口。她柔了柔泛红的眼睛,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我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傻丫头!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好了,别不好意思啊,你呀,总是那么矜持。”安德鲁亲呢地说了一句,全然不顾艾轮已经就快做妈妈了——他把艾轮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一滴眼泪落在了手臂上。听着安德鲁久违的声音,艾轮忽然有了很温暖的感觉。
*****
来电显示的事情总算完成了。安德鲁的效率的确是一流的。得知艾轮找安德鲁来帮忙,西撒的脸陰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艾轮对此视而不见,她顶礼膜拜似的把电话端端正正地放着,希望那个神秘的女人再打电话来。
那个女人一定是有千里眼——她再也没有打过电话。
一天,西撒休息,不用去训练。艾轮相对松弛地睡了个午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猛地醒了过来。
她半撑起自己的身体。心突突地跳着,很快,很不安。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她捂住自己的心房。好像是在响应她的心思似的,肚子里的宝宝动了一下,轻轻踢了她一脚。这阵子,由于接近临盆,胎儿越长越大,动得少了些。但是,此时此刻,艾轮肚子里的三个宝宝仿佛一下子有了默契,一下接一下地踢着艾轮。动作不大,艾轮不觉得很疼。难道宝宝在催促我下去看看吗?
她站起了身,向楼下走去。她的肚子很沉很沉,为了防止滑倒,艾轮已经养成了慢条斯理、轻手轻脚的习惯。
母亲的房间虚掩着门。有些反常,一般在这个时候,林音都会在厨房里忙碌着——艾轮吃饭的次数已经多了起来。
西撒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他在妈妈的房间里干什么?艾轮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艾太太,我……我很困扰。我、我……”西撒说不下去了。
“唉……”林音也叹了口气。
“我……”西撒艰难地向外吐着字,“我觉得艾轮会不会是产前抑郁症?”
产前抑郁症?艾轮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难道西撒真的觉得她患了产前抑郁症?那么,她是吗?艾轮自己也不清楚。
林音又叹了口气,“唉,说实在的,我也有点怀疑。她最近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疑神疑鬼了。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常常想起她过去活蹦乱跳的样子。”西撒的声音听起来很惆怅。艾轮愣住了,西撒,你想起过去的我,是不是意味着你不再喜欢现在的我了呢?她很迷茫。
“我想是因为日益临近的分娩让她心情紧张,甚至感到恐惧。她是头一胎,而且又怀了三个宝宝,压力大是难免的。西撒,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艾轮她常常对你使小性子,有时候,就连我这个当妈的也看不过眼了……”林音翻来覆去地说着,艾轮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的头很疼。为什么连母亲也觉得她不对?真的是她不对吗……
没由来地,一个金发女郎的形象出现在了艾轮的眼前。这个女郎的身材很好,有着一头阿波罗都会妒忌的金色长发……但是,艾轮看不真切她的脸。女郎的脸是空白的,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可是,她却说话了:艾轮,你以为西撒爱的是你吗?他爱的是我!他很早就嫌你了,你是这么的无趣乏味。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大老远地把妈请来吗?这是因为他厌倦了,他厌倦继续照顾他不爱的女人!可怜哪,你还蒙在鼓里,像一个纯真的傻瓜……
艾轮用力捂住耳朵,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在心里呐喊。踉踉跄跄地,她向楼下跑了过去。
楼下有声音。西撒和林音的谈话中断了。西撒推门,向外走去。声音好像是从洗衣房里发出来的。西撒寻声而去——
难以置信地,他看见了他的脏衣服抖了一地,艾轮靠着墙脚,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展开来,审慎地检查着。她的鼻子都快贴到衣服上了,但是她全然不理,只是仔细地翻着、找着……
“艾轮,你在找什么?”西撒目瞪口呆地说道。
艾轮倏地抬起头来,惊慌失措地看着西撒,“我、我在找……找金色的头发。”话音刚落,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金色的头发?”西撒百思不得其解。他向艾轮迎了过去,俯身欲拉她起来。猛地,艾轮以与她臃肿身材不相称的速度站了起来,快步向楼上的卧室奔去。
“艾轮,小心,别跑!”西撒叫着,跟在她身后。
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在西撒面前关上了。西撒轻轻地扣着门,“艾轮,宝贝儿,开开门好吗?”
没有回应。
又过了好一会儿,西撒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用力拧着把手——出乎意料,门居然没有锁,随着他拧动把手,门“吱”的一声开了,
“艾轮?”西撒探头进去,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艾轮的影子。
这不可能!她明明进来了!西撒困惑地打量着房间。巨大的衣柜门有一道缝,西撒懵懵懂懂地走过去,把衣柜门完全拉开——
挂着的衣服被推开到了一边,艾轮窝在偌大的衣柜里,双臂抱着肩膀,肆无忌惮地哭着——无声地哭着。
“上帝啊……”西撒叫了起来。(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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