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排队站在她窗边的信鸽脚上的信筒里。
在那些信鸽飞远后,午后的房内一片静谧,停笔的霓裳悄悄抬起头,看着海角就坐在不远处,安静地整理着他的弓箭和她的金鞭。
那张常像这样映在她眼底的侧脸,可说是在这世上她最熟悉的脸庞,这些年来,伴着她长大的人,不是一年到头四处乱跑的天涯,而是与她形影不离的他,而在娘亲过世后,若说与她相依为命的人,是那个她在这世上仅剩亲人的天涯,还不如说是永远都安静守护在她身旁的海角。
在这张甚少表达出喜怒哀乐的脸庞上,他人很难看出他的心事,但与他长年相处下来,她知道,向来在人前话不多,也没什么表情的海角,会在何种情况下皱眉;不管过上了多开心的事,他总是习惯将笑声关在腹里,然后板着脸,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也知道,无论他正在做些什么,他一定会先用双眼确认她所处的地方,与离他所处的距离有多远后,他才会安心地去做手边的事。
她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她都知道。
但他也有她所不知的一面,例如说,他的感情。
在这方面,他就像一片她难以碰触的海洋,她不知它的深浅,也无法探量,他将它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即使她靠得他再近,或是已模模糊糊地察觉了些许,可他也不会正面地表现出来,或是脱口说出只字片语。
吸饱了墨汁的笔尖,在她持笔久久不动时,悬在笔尖的墨水悄悄坠跌在纸上,将纸张曼染成一片,收回视线的霓裳,赶忙拿来一旁的纸张压按在上头救急,坐在不道处的海角抬首看了她一眼,见她皱着眉捧着不得不重写过的帐本一会后,撇撇嘴角重新拿起笔,他这才低下头继续整理她的金鞭。
当屋内的光线愈来愈暗,海角点上烛光时,做完公务的霓裳已经在桌上趴着睡着了,他叹了口气,将脸贴在帐本上的她给抱起,送至书房旁的睡房让她睡妥后,远处大门的门板上即传来一阵轻敲声。
不想让敲门者吵到霓裳的他,飞快地前去应门,门扇一开见着童飞的脸时,他忙抬起一指放在唇上示意童飞噤声。
“小姐睡了?”探头探脑看向屋内的童飞,在没见着霓裳的身影后小声地问。
“嗯。”
他举高手中所端的端盘,“那晚膳……”
“交给我吧。”
接过端盘后,海角将晚膳端进房里,不过一会,他将那叠霓裳已处理完的帐本交至童飞的手上。
“这是小姐要给你的,还有,小姐累了。”他小声的叮咛。
“我知道,我会派人栏着城主别来吵她的。”感激不已的童飞,识相地向他保证。
“多谢。”他淡淡应着,轻轻掩上门扉。
微冷的风儿灌进窗缝里,吹掀起霓裳窗畔的纱帘,怕她会受冻,海角忙将每一扇窗都关起,独独在火炉畔留了一扇小窗,而后阶在炉前生火好让室内增暖。
本想叫霓裳起床吃点东西垫垫胃的他,在端着晚膳来到她的床前后,看她那副疲惫的模样,便不忍心叫醒她,他将晚膳搁在一旁,倾身将她身上的被子再盖妥些。
睡梦中的霓裳皱了皱眉头,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但始终找不到个较好睡的位置,知道她习性的海角,坐在她的身旁探手将她翻过身面对他,再伸出一手放进她的手心里任她捉着,紧闭着眼睫的霓裳在握住他的手后,即停止了动作,安安稳稳的投入梦海里再睡。
静坐在她的身畔,看她紧捉住他不放的模样,海角的心很痛。
她有心上人了。
那日在她告诉天涯之前,这事,他从不曾听她说过,也不知总是与他如影随行的她,是在何时遇见她的心上人的,是在她到迷陀域游玩时所认识的吗?还是……
这阵子来,不可否认的,因为这事,他整个人被种种震惊、嫉妒与失落的情绪给占满,像只中了箭的猎物,除了注意到伤口的痛楚外,再也无法去思考任何事物,那时的他,觉得心房似空了一隅,而且那空旷流离的感觉逐渐蔓延开,令他无力阻止那股痛感将他淹没,即使他明明就已经为此做了好多年的准备。
她今年都已二十了,换作别人家的女儿,在她这年纪早己嫁人生子,也难怪天涯会为了她的婚事而着急,努力不懈地想将她趁早嫁出家门,为此,他极力强迫自己得感到麻痹,得去适应终有一日将会来临的别离,可每每听她说出拒婚的言词,和看她采取逼得对方不得不退婚的举动,又会让他有种自地狱中解脱逃出、能够再次好好呼吸的感觉。
有你陪着我,我想我今天一定含很幸福。
很幸福……
就算……这话她只是说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忧心于她,或者只是单纯的一句玩笑话也好,但只要能听她亲口说出这话,他都为此而感到欢欣激动不已,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长久的黑暗中,见着了一盏救赎的***,虽微弱,却也遗是种让人沉迷的光芒。
聆听着她轻浅的气息,熟知她的海角知道,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是浅眠,并常因一些小声音而惊醒,而她往往一醒后,就很难再次入睡。看着积藏在她眼底下的暗影。他不舍地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希望她能因此而深深熟睡,好好地在她的梦里休息,但他那只方离开她身上便觉得依依的手,却怎么也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他轻柔地执起她的手,闭上眼,虔心地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
有他陪着她,她便会觉得很幸福,她并不知,能够这般陪在她的身畔,就已是他此生所有的幸福了。
YUEYUEYUE
一边忙着打发三不五时以婚事当借口来捣乱的天涯,一边忙着秋尽之前处理完缄内大小事,整整与海角在房里关了十日的霓裳,在终于踏出房门后,立即前往位于天垒城后山顶上的神宫,去见居于神宫的云神云笈,和云后商讨今年奉神大典的事项。
不过在她进了神宫,把祭祀的清单交给宫女呈给云笈过目后,她便一手撑着下颔开始在座上打盹。打盹到后来,若不是寸步不离跟着她的海角眼明手快,她恐怕会当着云笈的面,大刺刺地趴在地上睡给云笈看。
总觉她脸色有些不对的海角,将昏睡的她揽进怀里,才把手搁至她的额上,掌心下传来的熟悉热意,随即让他锁紧了眉心,顾不得连声招呼都没跟云笈打,他便急急忙忙地带她下山找大夫。
自小到大,总是不能适应四季更迭的霓裳,每在深秋与初冬交替的时间犯病,次次一病,她都会咳上个好些天,自她接任副城主后,每年秋收过后的时节,也就成了她最累的日子,因此她总是在果过头后开始发烧,然后再昏天暗地的咳上好一阵子。
飘浮在空气中的药味,和外头燃烧秋叶的气味,交织成一种霓裳记忆中的味道。
在海角请来大夫看过后,照着大夫新开的方子煎药的海角,蹲坐在远处窗畔的小椅上,拿着蒲扇小心地照料着药炉的炉火,头上敷着湿巾的霓裳躺在床上侧着身,将脸庞仰成一种思念的角度,张大了眼,将远处的背影深深刻印在心版上。
她伸出一指细细描绘着他的身影,指尖滑过他宽阔的肩,不得不弯曲的背,再滑过他不经意侧过的侧脸,顺着脸庞的弧度,她轻抚过他饱满的额,高挺的鼻梁,和从这个角度只看得见些许的唇。
蒸腾而上的热气,在海角揭开炉盖倒出药汁时模糊了他的脸庞,霓裳恋恋地收回指尖,将那曾远远碰触过他的指尖,搁放在自己唇上。
盛好了药汁的海角,回首看她是否仍在睡,见她已睁开双眼醒来,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向她,先将药碗摆在床边的小桌上,再扶起她。
“小姐,该喝药了。”
浑身都软趴趴,也使不出什么力气的霓裳,任他扶抱起她靠坐在床边,她不语地看他端来药碗,以汤匙舀起一匙,将还烫热的药汁吹凉后,才送至她的唇边。
她想,天底下除了他外,或许不会有任何男人会像他这般,亲自为女人煎药、吹凉喂药,捺着性子等她慢慢喝完,再停下来以巾帕为她拭净嘴边的药汁。又或许,天底下除了她外,不会再有任何女人像她这么得上天宠爱,因为,上天慷慨地将一个名唤海角的男人,送进她的生命里伴她左右。
在他专心喂药时,她直视着他额上细布的汗水,乏力的她,很想伸手为他拭去,更想告诉他,像这种事,就交由城里的嬷嬷来做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必委下身段这么做的,可这些年来他总是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也不管他人如何作想,或是如何看轻他,他的眼和耳,总是可以为了她而刻意地看不见、听不见那些。
让她喝了一阵,想让她休息一下的海角,不经意见着她微蹙着眉心的模样时,忙停下手边的动作问。
“小姐,是不是药太苦了?”
她轻轻摇首,“不会。”
海角盯审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一会,半信半疑地以指沾了药汁送入口。苦涩得难以下咽的滋味,令他不禁搁下手中的药碗。
明明就是苦得不得了,而她向来就不爱喝苦药的,为何她要撒谎?
“小姐还要再喝吗?”他不忍心地问。
“要。”霓裳看着他因捧着药碗而被烫红的手,很坚持要将他的心血全都喝完。
他边说边摇首:“小姐,你不必忍的,我可以叫大夫照旧方子另开几帖,再重新煎过。
“你想太多了,事实上.我觉得这比旧方子还要好喝。”不想见他为此再忙一回,她索性抬起没什么力气的双手,将他手中的药碗接过,就着碗缘仰首饮尽。”小姐……”才刚煎好还烫口的,她居然就这样灌下去?海角忙不迭地想阻止她,可得到的却是她递回的空碗一个,里头的药汁滴滴不剩。
充斥在口腔里浓得化不开的苦意,让霓裳差点破功当场皱紧了一张脸,她努力地吞咽,试着让那些苦得害她想去找大夫算帐的苦味散去,并抬起一手抚上海角的脸庞。
“别老是皱眉头,再皱下去的话,你很快就会变老头子了。”她以指尖在他的眉心轻揉,煞有介事地说着,“若是要老,那也该是先老我表哥,你不可以老得比他还快。”她可不愿,在她面前,他永远只能对她摆出这副表情。
丝丝笑意溜出他的唇角,“不可以老得比城主快?”看样子,这些年来天涯真是被她给恨惨了。
“没错。”她信誓旦旦地握紧了拳,“我就是要你把天垒城第一美男的名号抢过来,到时我看那个自恋的家伙还嚣张不嚣张得起来。”仗着自己长得还不赖,身边又老是有一堆蜂蜂蝶蝶围绕着,所以他老兄自己的婚事都不必急,全都转嫁急到她身上?谁要他来鸡婆?
“我会照小姐吩咐尽力试试。”他含笑地看着她好了许多的气色,“小姐要不要睡一会?”
“待会。”她摇摇头,一双了无睡意的水眸,直逗留在他难得出现的笑脸上不走。
被她目不斜视地看着,起初海角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渐渐的,他发现她的眼神是那样专注,不加回避也不掩饰,在那双坦坦的眼眸里,更不存半点嬉闹玩笑的成分,这令他觉得他俩之间的氛围变了,有种令人想闪躲但又更想沉溺的味道,灼灼的目光似语引飞蛾的媚灯,拉着他不断深陷。
他本是想回避的,但恋着不走的双眼却有自己的主张,无论如何唤也唤不回,他聆听自窗外传来的沙沙声响,在这一刻,他觉得外头正燃烧着的,并不是秋叶,而是他那颗难以自拔的心。
“小姐,你在看什么?”他沙哑地问。
“秘密。”她笑了笑,满心欢喜地将他的笑容,和他的不自在全都存在心底。
海角着迷地看着出现在她颊畔的绯意,那颜色,就像清晨蔓布在东方天际的粉嫩晨彩,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掬取,但远处的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
像是魔咒遭解除般,海角勿匆收回即将碰触到她的指尖,起身准备去应门,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在眼角的余光中,他在她眼中瞧见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
偷偷摸摸站在霓裳房门前的童飞,边留意着有无他人瞧见他来此,边心急地再敲着门,直至海角带着一副古怪的神色来应门时,他飞快地闪身进屋,而在进屋了后,他举模不定地犹豫了许久,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拉过海角,在他耳边道出一大串霓裳知道后,肯定会跟天涯没完没了的家变起因。
“发生什么事?”当海角带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凝重脸色回来她的面前时,霓裳原本在云端上的好心情,顿时跌回现实的地表。
他反覆思索,却怎么也找不到个较委婉的说法,更怕无论他再怎么说,她也会气得什么病都不想养了。
看完了他的反应,已大概推敲出会让他皱眉的原因后,霓裳冷冷地问。
“你老实说,我表哥又做了什么?”在这座天垒城里,除了她外,也就只有那个亲戚能让他出现这号表情。
“一定得说?”他愈想愈不妥,更怕她因此而气坏了身子。
“海角,不管他做了什么,我迟早都会知道也必须去解决。”她无奈地一手抚着额,“你告诉我,哪回不是这样?”
“好吧。”不想让她听了后太过激动,他只好尽量只提重点,“城主将在城内举办比武招亲。”
霓裳愕然地眼大了眼,“什么?”
“小姐,你还病着,这事就留到日后再——”知道她的脾气就和天涯一样,像颗火烧的爆栗子般,不愿说太多的海角才想敷衍而过,她却抬起一掌阻止他。
“说。!她非得知道天涯又在搞什鬼,“一字不漏的说完。”
瞧了瞧她已然生怒的模样,和她那双固执的眼眸,没法不说真话的海角,只好无奈地吐实。
“日前城主背着小姐,暗地里对天宫所有的山头发帖,天垒城将举办比武招亲,谁要能胜了小姐,城主就把小姐嫁给他,并且还把天垒城当作小姐的嫁妆。”
她慢条斯理地握紧了两拳,“为什么……这事我完全不知道?”
“这事是城主在小姐闭关办公时做的,城主还下令全城封口,不许任何人告诉小姐这事。童飞总管是因不忍见城主这般瞒骗小姐,故才松口偷偷告知这事。”要不是童飞还有点良心,看在她总是为了城务忙得团团转,不然童飞也不敢冒着被天涯逮到的风险来通风报讯。
“他连你都瞒?”眉心隐隐抽动的霓裳。再也忍不住地一掌重拍在床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趁她忙得分身无暇,没法去泼冷水,天涯就在外头给她搞花样?反这回他居然还串通了全城的人!
“童飞说,现下几乎天宫每座山头,都已派出人选正前来咱们天垒城。”再过几日,就有—大票想得到天垒城的男人准备来此大显身手了。
“我要宰了他——”气得七窍生烟,只想出门鞭人的霓裳,在怒吼过后,因一时喘不过气,而开始剧烈地闷咳。
海角见状忙不迭地揽过她,伸手拍抚着她的背脊,心疼地听她在他怀中咳得昏天暗地。
“把……把天垒城当嫁妆?”好不容易才咳完一回合,气喘吁吁的霓裳捉着他的衣领问,“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他还像不像个城主?”
他想了想:“是不像。”实际上,是根本就没有像过。
眼看着现下的状况已是覆水难收,气得牙痒痒的霓裳发现,在她婚事上头,愈挫愈勇的天涯,已经由正大光明的帮她选亲,改成玩阴的与她互斗**。
比、武、招、亲?现下她病得跟只病猫没两样,怎么比呀?就算要她亲自打发那一票男人,也得等她病愈再说呀,天涯分明就是想借她生病这个时机,好让那些平常打不过她的占上风,再顺顺利利地把她嫁出去。
盛怒之余,窝在海角怀中的她,拼命令自己必须得冷静下来,速速想出个应对之道,不然到时她真会被不明不白的给嫁了出
去。
她以指点点他的胸口,“海角,比武招亲是在何时?”
“十日后。”海角低下头,看她变脸似地换上了一副沉思的模样,而且,她将双目往上移,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半晌过后,她露出一抹沉稳的笑意。
“十日后,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病得没法下场参赛。”既然她不能下场去摆子那些男人,那她何不改派一个高手去削天涯的面子?
“小姐要我代小姐出赛?”海角转眼想了想,总算有些明白她为何会这样盯着他了。
“可以帮我吗?”她一脸期待地问。
“是。”他一脸理所当然地接下她的命令。
“海角,我不要嫁人。”霓裳伸出两手捉住他的衣襟,郑重地向他声明,“我一个都不要嫁,所以那日你一个都不可以输。”
看着她眼底强烈的决心,未把丝毫情绪表现出来的海角,只是沉默地向她颔首。
“真的不可以输喔。”她仍是不放心,就怕他会一个不小心把她给让了出去。
“小姐请放心。”他淡淡地应着,扶着她躺回床上想让她睡一会,但她却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海角,我是不是很任性?”向来都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从不会反抗,更不会拒绝她,即使是觉得为难,他也不会说出口。
“小姐不会。”他边说边抚开她额际的发,以掌探了探它的温度,而且把搁在小桌上的湿巾取来覆在她的额上。
“真的?”她直望着那张温柔的脸庞,很想能够听他亲口说上一回藏在心底的话。“真的。”海角微笑地给她一个保证,“小姐尽管安心歇着,比武招亲这事,小姐不需烦恼。”
怎么安心歇着?现下光是想到那个令她头大的比武招亲,她就够坐立难安了,但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坐在她身边见她因这事而毫无睡意的海角,却在她能够开口反对前,伸手轻点了她的睡穴,强制性地迫她休息。
将她额上差点落下的湿巾重新放好后,海角轻显着她的面颊,为先前那抹已错失的嫣红而感到遗憾,他轻轻侧首,回想着方才那些自听到天涯干了什么事后,种种在心底油然而生的焦急与愤怒,但此刻,它们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因为她的任性。
她不会知道,有些事,碍于身分之别,他向来只能强迫自己去忍去让,而无法去改变他所不愿见的那些,一如先前那个目中无人,大刺刺地扛着聘礼来天垒城下聘,打他第一眼见到就只想赏个两箭的骏伯侯。但即使知道骏伯侯配不上霓裳,身为家奴的他,却对天涯的选择无地置喙些什么,他只能一如以往地仰赖霓裳的任性,再看她亲自赶走那些天涯为她找来的男人,那些……他渴望能取而代之的男人。
在她为了她的性子而担忧,怕会因此而为难了他的,她不会知道!他的心头为此暖洋洋成一片,他很想告诉她,事实上,他很乐于她的任性。
因他,根本就不愿将她拱手让给任何人(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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