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晶晶就交给你了。反正她要什麽你都尽量满足她,她既然喜欢你你就多陪她到处玩玩。」
「柴老!」上司这种吩咐实在无法让他如平日一样唯命是从,「你真的误会了,晶晶跟我只是……唉,我实在……」
「怎麽?嫌弃我女儿配不上你?」
「当然不是。」
「那就好。还有,把你其他那些不三不四的女朋友都给甩了,我柴玉明的女儿可不能跟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
「有空多劝劝她,对我这个父亲尊重一些。」
「这个」劝她?他巴不得离那个小魔女远一点!
「怎麽?连这点忙也不肯帮我?」
「不,当然不。」钱家声实在有苦难言。他当然明白身为特别助理,他躲不过处理上司的家务事,可要他跟柴晶晶交往?
天啊!他可以预见从此以後他的生活将是地狱。
事实上,他这几天也确实过得悲惨。得到父亲许可後,柴晶晶认定了他不敢反击,更加努力在他原本平静美满的生活搞破坏。
一早,她便按他家门铃,硬生生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强迫他跟她还有那条笨狗一起慢跑,然後再到巷口的早餐店为她买单。
到了公司,她三不五时便来财务部转,好像非昭告天下他钱家声现在是她的奴隶一样,当著众人的面对他呼来喝去,待他被磨出了脾气时,又展颜甜甜一笑,若无其事地离去。
除了几个平日便偷偷仰慕他的女人,办公室的同事都喜欢她,说她笑起来很可爱,十足一个甜姐儿。还纷纷恭喜他能把到柴老的千金,真是前途无量。
是啊!简直前途无「亮」。
他暗暗在心中自讽,哑巴吃黄连大概就是这种滋味吧。
不过这些都没什麽,下班後才是真正悲惨的开端。她总是搭他的便车回家,又总是抢著开车,於是他只能缩在一旁,惊恐地看著一个没拿到台湾驾照的女人开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有一回,她甚至还把他的爱车前端的方向灯给撞凹了,而且一点该死的歉意也没,只是朝他吐吐舌头。
回家後,她会开始耍赖,假装身体不舒服或什麽原因,躺在他家沙发上等饭吃。
而他,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得为了那个小魔女亲自下厨,在餐桌上还得对她的挑三捡四忍气吞声!
这算什麽?
最过分的是,吃完晚饭後就是她练习小提琴的时间,而这几天她都不停地在「练习」那首「爱的礼赞」。
她简直一分一秒也不放过他,彷佛不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誓不罢休!
他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她非得这样整他才高兴?而他又该死的为什麽就这麽乖乖任由她整?
简直莫名其妙!
就连她,也忍不住嘲弄他的逆来顺受。「你真的很听话,钱家声,我父亲的命令对你真有那麽大的魔力吗?你就非得这麽小心翼翼地捧著你的饭碗,深怕砸了?」
「少罗唆。」他粗鲁地说。
她不理会他,迳自挑起一颗樱桃送入嘴里,「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缺钱?」
「谁不缺?」他冷冷一哂。
「有多缺?」她问,明眸好整以暇地娣著他,「该不会因为每个月要给前妻赡养费,所以经济压力才这麽沉重?」
「哼。」
「我很好奇你每个月究竟给老婆儿子多少钱。」
「不干你的事。」
「是不干我的事。」她甜甜地笑,笑意却不及眼眸,「我只想问,难道你以为这麽做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吗?」
他瞪著她,「什麽意思?」
「你以为只要给钱,让你儿子衣食无忧他就会开心了吗?」
他不语,只是静静望著她,眸光幽邃深沉。
「说话啊。」
「……我从来没这麽想。」他终於说道,嗓音低沉。
「那你怎麽想?」
他没回答,转头望向窗外。
她蹙眉瞪著他。
「……明天我送你回家。」他忽地开口说道,眸光落回她身上。
「为什麽?」
「明天礼拜六。」他淡淡一句。
她却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容色一白,「我不回去!」
「为什麽?」
「我不回去。」她执意摇头。她知道母亲安排了什麽,而她不想回家面对。「我要你明天陪我。」
「不行,我有约会。」他拒绝。
「约会?」
「跟刘玉婷。」他说,顿了顿,眼底忽然点亮诡谲辉芒,「除非你愿意跟我一起去。」
「干嘛?」
「帮我甩掉她。」
***
「你……为什麽带著她来?」望著面前手挽手同时出现的人影,刘玉婷面色苍白。
他们真是一对璧人,男的潇洒,女的娇俏,站起一起的感觉不知怎地就是十分登对。
是的,她早听说两人在交往了,最近公司里流言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柴老的忠心特助、花花公子钱家声三生有幸,居然得到柴千金青睐。
为了她,他断了跟所有女人的来往,专心一意对待佳人。
她以为自己能够是个例外——虽然他近来对她确实冷淡许多,可看在她为他不惜发动罢工与顶头上司于品甜对抗的份上,她以为他会稍稍留情一地了可没想到,为了名利富贵,他可以绝情至此。
「你想就这样甩掉我吗?」她头声问,掩不住哀怨。
「我很抱歉,玉婷。」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过你上回对晶晶实在太过分,为了不让你再心存幻想,我不得不这麽做。」
「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我从来没爱过你。」
冰冷的宣言令刘玉婷呼吸一停,也让他身边的女人转头震撼地瞪视他。
为什麽她要这麽看他?彷佛很为他说出这麽绝情的话感到气愤?要知道,逼他这麽说的人可是她啊!
极度的怨愤攫住刘玉婷,她瞪视柴晶晶,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现在你满意了?终於得到他了!」
柴晶晶蹙眉。
「我告诉你,你也别太得意。你以为他为什麽跟你交往?还不是因为你身後代表的财富!你要不是富家千金,他连正眼也不会瞧你,像你这种要睑蛋没睑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女人,家声根本看不上眼!他只是在利用你!等有一天利用完了之後,他会一脚踢开你,就像现在抛弃我一样。」
连串怒骂直冲柴晶晶而来,可她没有退缩,只是不解地望著愤恨的女人。
「你既然知道他是这样的男人,又为什麽还这麽依恋他?」
「因为我爱他!」她歇斯底里地喊,「我爱惨了他!」
「你——」她惨白而激动的模样震动了柴晶晶,她愣愣望著她,不明白为什麽一个女人会爱上一个她明知是个坏蛋的男子。
「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自己得到他了,只要有机会,我会抢回他的!」刘玉婷憎恨瞪著她,接著,眸光一转,在落向钱家声苍白凝肃的俊容时转为温柔,「你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语毕,她缓缓离去,步履有些踉跄,却终於还是淡淡逸去了。
有好片刻,留在原地的两人只是怔怔凝望她的背影。然後,柴晶晶低低开了口,「她好像真的很爱你。」
「……她不爱我。」他冷涩地说。
「你怎能这样说?」她扭头瞪著他,「你没看到她方才激动的模样吗?如果不是深爱你,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不爱我。」他回望她,眸光平静,「她只是拿我当替代品而已。」
「替代品?」
他没回答,转身走向停在附近的车子。
柴晶晶追上他,「钱家声,你说清楚!」
「她以前有个交往五年的未婚夫,三个月前,在他们准备结婚当天,她在礼堂前被甩掉了。」
「你是说她未婚夫逃婚?」柴晶晶不忍地说,在婚礼当天被抛弃对任何女人来说都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何况他们交往了五年,她肯定付出许多……
「我不过是在那时候乘虚而入的替代品而已。」他继续解释,语气虽然平淡,可听来却像压抑著什麽。
柴晶晶听了,不觉定定望著他,试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庞上认出任何不寻常的端倪。
「可是她也许真的爱上了你……」
「女人的爱很廉价的。」他讥讽地说,可湛眸却隐隐闪过痛楚,「我可没兴趣当别人的替代品。」
再也不会了。
他想,忽地甩了甩头,大踏步前进。
终於,他来到爱车前,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一面探头唤她,「上车吧。」
她站在原地不动,迷惘的神情像在思索著什麽。
「上车吧。」他叹气,「还是你又想要开车?」
她定了定神,「哦,不,没关系,你开吧。」不知怎地,今天她忽然失去了作弄他的兴致。
他表里不一的模样令她不知所措,明明双眸闪著痛楚的光芒,为什麽嘴里说的却是那种讥刺的言语?
她的心,有些乱了。
她默默坐进前座,拉过安全带扣上,明眸直视前方,俏颜沉静。
「干嘛?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没事。」她勉强应道。
「哪,这个给你。」他一面发动车子,一面将一个随意扎上包装纸的盒子递给她。
她愣愣接过,「这是什麽?好丑。」
「真不好意思哦。」他翻白眼,「我自己随便包的。」仍然没告诉她包装盒里的内容。
她眨眨眼,怔然数秒才动手折包装纸,决定自己发现。
纸盒里,是一只躺在报纸团中的马克杯——桃红色的,上头印著米罗的怞象画。
她拿出马克杯,愕然,「这是!」
「送你的。」他淡淡地说,「刘玉婷不是打碎了你的杯子吗?这个算是我的赔礼。」
「可是……」
「这是我去年买的,一次买了一对,这个还从来没用过。」
「你把它送给我?」她望著他,眼神复杂。
没错,刘玉婷打碎了她最锺爱的马克杯她是深觉可惜,可从来没想到会从他手上得回一模一样的。
「你为什麽……」
「放心吧,我不会再用跟你一样的马克杯,我把它收起来了。」他以为她是介意跟他用一样的东西。
「不,不是的。」她讷讷地说,不知该怎麽解释此刻心头难以厘清的思绪。
她从未料到,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偶尔也有温柔的时候……
「还是不想回家?」他突如其来地问道。
「……不想。」
「妈邀柴老今天过去一起吃饭。」
「……我知道。」
「你不回去只是辜负妈的心意。」
「我知道。」她垂落眼睫,躲著他深邃的眼神。
他为什麽要这样看她?就好像他看透了她心中想地在麽。他不该这样的,一向吊儿唧当、玩世不恭的他不该摆出这麽深沉的模样。
那样的眼神令她无法招架……
「好吧,那寿星说想去哪儿玩?」
她蓦地扬眸,「我说去哪儿你都会带我去吗?」
「嗯哼。」
「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为什麽?」他扬眉,彷佛觉得她问得可笑,「我能对你不好吗?大小姐,我巴结你都来不及呢。」
自嘲的语气刺得她心脏一缩。
「……怎样?到底想去哪儿?」他左手搁在方向盘上,转头问她。
「我想——」他的眼睛好黑、好深——「到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看。」
「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他思索,「那不就是新光三越大楼?」
「啧,难道你没有更好的提议吗?」
「将近五十层的大楼,还不够高啊?」
「我不想去新光三越。」她噘著嘴,无意间流露小女儿的娇态。
他定定望著,有些发愣。
「你……发傻啊?」
「啊,没。」他连忙收回视线,摆正头,踩下油门,「我想到一个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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