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倒向猪油,轰地一声起火燃烧,火势沿著吸收满满猪油的麻绳不断流窜。
顺著火焰瞧去可不得了,十几艘停在湖畔的画舫同时遭火蛇缠身,惊骇的求救声划破一湖宁静,顿成一片火湖。
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小乞丐笑笑的掂著搜括来的沉重银子,转身无视噗通噗通声响过後的受害者在西湖中载浮载沉。
附近的船家及识水性的路人赶紧跃入湖里抢救,适才娇艳如花的花娘个个狼狈不堪,水洗过的娇颜哪有美丽痕迹,少了浓妆的掩饰倒成了枉死幽魂模样,悚然到令人自骨子里发寒。
这下子青楼花馆会冷清一阵子,惊吓过度的贪花客大概只敢抱自己的妻子了,野花的娇媚禁不起现实考验呀!一入了水全变成烂泥一坨。
「哈…好玩、好玩,城里的人都好笨,下一个该玩什麽呢?」
「玩牌九如何?不义之财要用在不义之地才会横财广进。」日进斗金。
小乞丐偏头一睨忽然出现的大乞丐。「别想来分一杯羹,有手有脚去大街蹲著,蹲久了总有瞎眼的婆婆掉枚铜钱忘了捡。」
没武功不代表见识少,江湖来回好几趟从未被识破过,全赖著机伶小心避开危险人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说给别人听,通常小乞丐最是令人感到危险的头疼人物。
所谓的避开是玩完之後自动走开,以免被人发觉始作俑者是谁,她石冰姬只负责作恶不负责收尾,有命在的人再来报仇,脑中数不尽的鬼主意还怕没人来吃呢!
想死的人绝对奉陪,人满为患的枉死城归阎王管辖。
「哇!好有见解的小兄弟,我要跟你结拜。」够狼心狗肺,瞎眼婆婆的铜板也不放过。
「去跟土地公称兄道弟,小哥我很忙没空招呼你。」疯子。
大乞丐连祈风死皮赖脸地跟著她同行。「八百年前我就和老土地结了八拜之交,我很闲,可以等你抽空捻香三拜。」
有趣呀!瞧他小小的个头一脸精明样,拉来当小弟肯定大有所为,一起抵御来自扬州的压力,女人真是祸水一族呀!
他要拉拢助力重振男人雄风,堂堂一帮之主哪能沦为女人的使唤小厮,而他方才露的那一手不下坏心财神莫迎欢,两人可有得拚了。
虽然残酷了些,但他不得不赞声好气魄,好智慧,想出个阴毒无比的诡计趁机捞偏财,看得他目瞪口呆。
後生可畏呀!
「很久没闻到泥土的味道是吧!」不高兴的石冰姬扠起腰一戳他胸口。
鲜事年年有,小乞丐竟然不认识他,莫非是刚入行?「我昨天刚挖了两条蚯蚓钓鱼,你闻闻看手上还有没有泥巴味。」
「滚开,你上辈子没种过呀!」八成是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种!」连祈风不解地抓抓三天没洗的头。
和蠢蛋交谈是不智的行为。「种在土里让他烂成一堆白骨,你可以试试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喔!我明白了。」他恍悟的一拍额头,三步并两步地追上横财一身的小乞丐。
不错,他真有意思,不交来陷害人岂不枉费上苍的美意,他实在被欺压甚久,总该换他讨回一口气占占上风。
「脚比我长的人都不可以走我旁边,你休想打我银子的主意。」一点小钱她并不放在眼里,只是不愿平白嘉惠死缠不休的讨厌鬼。
连祈风身一矮只到她肩头。「我脚短。」
「你…无聊。」
懒得理他的石冰姬买了张薄饼蹲在人家屋檐下,有一口没一口吃得漫不经心,灵活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得闲,让一张脏污的小脸明亮几分。
她对身边坐著的连祈风视而不见,怎麽有人这麽不要脸老赶不走,看人脸色不是乞丐的专长吗?他干麽坐得四平八稳地盯著人瞧。
不理他,不理他,就是不理他,想用攻心为上的烂方法逼人开口,他的功力真该再去修几年,笨得黄狗都要在他身上洒尿。
「唉!我好无聊哦!你陪我说说话如何?」好个率性的小乞丐,当真狠下心不理人。
没听见,没听见,我在看酒楼外的老人步履蹒跚。石冰姬照常吃薄饼,连哼声都没有。
「别这样嘛!看在我们是同行的份上瞧我一眼,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後悔。」凭他怎会收服不了小小小丐。
我已经非常後悔招惹衰鬼,你离我越远越好,天人永隔是老天爷的慈悲。
「喂!小乞丐你有骨气,我都低声下气的求你,你真的要沉默到底?」不好玩了,他比石头还硬。
不甘心的连祈风不准丐帮弟子轻忽他这个头儿,使坏的揪石冰姬耳朵,企图引出她的真性情。
没想到武功精湛的他居然出手落空,换来小乞丐的怒目一视,一团黑黑的不知是什麽东西飞向他引以为傲的俊脸,一股恶臭的腥膻味扑鼻而来。
他确定是从来没有闻过的气味,像是某种野地兽类的粪便。
「好吃吧!」
终於开口了,可是他却想掐死他。「这是什麽鬼东西?」
「金狐的最爱。」捣烂的蟾蜍肉混蛇血,再加上死了三天的蝙蝠脑。
「我看你很爱耍弄人,行乞忘了拜码头。」他装出凶残的表情要教训小乞丐。
轻功极佳的石冰姬挥手拍开他的大掌。「去去去,庙口的善人等著做善事,你去烦他们。」
想吓人多下几年工夫,可笑的挤眉弄眼连个小孩子都吓不了,说不定还逗笑啼哭的小娃儿。
他要再不识相地痴缠不已,自讨苦吃可别怨人。
「你几岁?」看他体型嘛,至多不超过十二。
「要你管。」
「双亲呢?」他好声好气的问。
「死光了。」
一抹怜惜油然生起。「可怜呀!以後大哥让你靠,没人敢欺你半分。」
「滚开。」不知是谁欺谁。
「不打紧,你尽管吃我、用我、睡我,大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他一定要用心养壮他,他太瘦了不像男人。
「不必。」
「自己人不用客气…啊!忘了自我介绍,大哥姓连名祈风,你叫我连大哥…」喝!好大的反应。
收在指缝间的毒针瞬间隐入暗袋中,石冰姬站起身,「你说你叫什麽名字?」
「连祈风。」知道我是谁吧!还不快来叫声大哥。
「丐帮的人?」是那个逍遥笨丐?
嗯!表情怪了一点。「我是丐帮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哦!」
「喔!」冷淡的一应,她显得意兴阑珊的坐回原地数著银子。
连祈风可是大大的不快,他怎麽没有兴奋万分?「小子,你的名字。」
「别叫我小子,不然我翻脸。」吵死了,像只乌鸦盘桓不走。
「火气挺大的,你该不会没名没姓吧?」他取笑地伸手欲抚她的头。
一个闪身,小乞丐的闪避让他难以置信,武林间少有人能躲开他的碰触,而他看起来不像有武功修为的底子,这是怎麽一回事?
莫非太久疏於练功而功力大退?
「哼!」
石冰姬踩了他一脚走人,她一向不爱与江湖人士打交道,因为他们自视甚高又不懂得谦虚,老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
前後几次溜出宫都有冉静为伴,两人相近的个性只爱闯祸不善收拾,反正回宫後,谁也查不到她们头上。
但此次少了同伴就遇上疯子,算不算是单行必有祸呢?平常可没这等倒楣事。
连祈风的大名是时有耳闻,但是见面不如闻名,有些实在是传闻夸大其实,他那一身邋遢哪构得上侠士行列,乞丐还是适合和老狗为伍。
「哎呀!小兄弟你在害什麽羞,别越走越快走进林子里。」小心恶狼出没哦!
「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要跟到什麽时候?」没见过这麽下流的人,穷追不舍。
咦!不对。
此刻她的打扮是叫化子,他何必像狗皮膏葯黏得紧紧的,难道他有不良企图?
一双明丽清眸露出防备,不信任人性的石冰姬以冷眼瞪视立於眼前的高大身影,不服气他比她高。
「名字。」讨人喜爱的小东西,倨傲的个性叫人激赏,收为小跟班定是不赖。
「忘了。」她不耐烦的虚应。
笑得狡猾的连祈风用打狗棒写下几个名字在土上。「小丐、小皮如何?还是天地、风雨、小贼窝…」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石冰姬干脆来个相应不理走向小溪,打算让他自讨没趣地走开,一个人自言自语久了也会累,不信他能念上一整天。
不过乞丐的耐性一向叫人厌烦,乞讨时的蛮劲如豺狼,不咬下一块肉誓不罢休,纵有巧智如她也摆脱不掉身後喋喋不休的乞丐头。
「羞耻二字你懂不懂,别再跟前跟後。」她恼怒地踢著小石子。
嘻皮笑脸的连祈风以打狗棒撩起额前乱发。「人要是肚子饿哪管得了羞不羞,你就认命点报上名字,大哥我交定你这位小兄弟。」
「我不能拒绝吗?」心口蝶吻般一悸,他不若想像中不堪。
「你说呢?」他一副允许你拒绝的神态,不过後果自负。
忽地明眸一转,石冰姬转怒为笑。「大哥当真要与小弟结拜?」
「当…当然。」怪了,怎麽有股自找麻烦的异样感,回答中不禁多了几分迟疑。
「包吃、吃用、包睡?」莹莹慧光衬托出淡淡狡猾。
「呃!没错。」不好,他好像反被设计了,小乞丐笑得令人心惊。
「听起来是我占了便宜,你肯定不後悔?」难得的好心仅此一次,错过这店可得露宿荒郊。
连祈风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呃!等一等,我再想清楚一点。」
感觉上,似乎正在做一件错事。
「太阳快落下山头了,想清楚再到乱葬岗找我。」谁有空等一等。
拍拍一身臭乞衣,准备找个地方歇息的石冰姬脚尖一旋,从容地由他面前走过。
谁知,一只变卦的手突然横了过来…
「啊!你干什麽?」
啪!啪!两记巴掌横现。
望著自己掌心发怔的连祈风不觉痛,半晌发不出声音地张大嘴巴,他…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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